青气逐渐扩散。
也因为有了世家这些免费的劳动力,白衡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直到定阳县的民众开始出现了狂化状态。
这种狂化,让白衡想起了前世看的丧尸电影。
但不同于丧尸的是,被咬之后的人不会变成丧尸,而是会死亡。
清晨,阳光还显得不是那么明显,因为之前怒的政令,所有百姓闭门不出,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空荡荡的,只有秋风扫起的落叶随风飘扬。
街上,白衡他们正在巡逻。
忽而“嘭”的一声巨响传出,白衡扭头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冲出房屋,看见白衡,就径直冲了过来。
白衡使用陷地诀,让他双腿深陷泥潭中动弹不得。
但这只是前奏,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不断传来。
一个个平民冲开房屋,有些人嘴上已有鲜血的痕迹。
刹那间,原本空荡荡的一条条街道,突然间就多出这么一大批陷入狂化状态的凡人。
他们出了房屋,除了有些靠近白衡的向他冲来之外,其余的凡人则在各个地方,打着群架。
这些人全然不知道疼痛,一张脸被撕下了半张脸皮也像没有感受到痛觉一样,一拳打断了对方的手臂。
弥散在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血腥味让这些人更加疯狂。
白衡连忙施展法术,一道土墙从中间升起,将街上人分为两半,同时以从土墙中飞出一根根藤蔓来,将这些人绑的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
但依然有不少平民死去。
给白衡平添了不少业障。
白衡抬头望向天空,天眼通释放的微光之下,让他能够看到,那盘踞的青蛇仿佛张开了大口,有无数的青烟不断落下,一根根青色丝线从这些发狂的平民身上向上涌入青蛇的口,汇成一个点,一个塌陷的点,透过这一个点,白衡仿佛看见了有无数神异的光,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输送到上郡的各个城池上空。
而那些光的源头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看到这个影子的并非白衡一人。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你们知道瘟疫是人为的,也知道是我做的,可你们不知道我在哪,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该如何对付我呢?
修为越高的人,那道身影反而更加清晰。
只可惜,无法判断那人在何处。
白衡不断上升。
凡人的死亡数量在不断上升,如果挡不住,或许死亡的数量会更多。
他飞上半空,开始默念,站在云端之上,接引来一道道雷霆,落在这一片片青色云层之上,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全然没有效用,他所做的,几乎同等于无用功。
忽然,白衡瞥见远处飘来一片云朵,白衡定睛一看,是云河散人。
“要说上郡那里最为麻烦,我一猜就知道定是定阳县,果然,靠你们这几个人是不可能镇压住整座城的!”
云河脚下云朵散去,白衣胜雪,他站在云端中,仿佛一尘不染的谪仙人。
“雷法不顶用的!”
要说雷法,和云河比起来,白衡没有可比的地方。
倒不是说《青霄御雷神剑》差,这剑诀反而无比强大,只能说是白衡太弱了,发挥不出来这剑诀的三昧。
而云河说的雷法不顶用,说的并非是白衡法力如何。
而是因为这青云本质也是一道法术,以法术去对抗法术,就凭白衡和云河的修为,还不够。
云河落在地上,闭目凝神,而后张口念咒语,声音虽小,但身上产生的那种道韵却是确确实实耀眼。
柔和的白光从他的身体外散发,周围那些发狂的凡人竟如听了安眠曲一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白衡侧着耳朵,细细听着云河所念的咒语:“竟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刚好,他也会。
这本是道门为清静道心,摈弃杂念,使门下弟子更趋于道的一门心法。
但就现在看来,这心法似乎不止对炼气士有效,连这些凡人也是如此。
此刻竟一个两个睡得无比香甜。
白衡飞向其他地方,寻了一个最高处,静静坐下,而后开始念经:“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白衡的声音夹杂着云河的声音一同越传越远,让其他地方的炼气士也能听得到。
“是清静经?”
“你们看,这些凡人行动变得越发迟缓了,看来有用,大家一起来。”
你一言,我一句,于是众人齐齐坐下,口中默念咒语:“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一瞬间,半个定阳县都笼罩在这白光之中,至于其他地方,就只能依靠陈舟这样半路出家的散修。
虽然他们也听到了白衡他们念着什么,但他们毕竟不是正统道门出身,对于这些总是一知半解的。
好在他们世家之人足够多。
城中世家之人加在一起,也有三十多位,这数量不可谓不大。
要知道,许多道门都是一脉单传,一辈只有一人,或是数人,能有三十多位炼气士的道门,在这天下,已算是稀少。
定阳县中虽无城隍,白衡这个镇守也不过第一境修为。
在上郡其他县城里,算是条件最差的,但却是最早压制住城中居民暴动的。
其他地方,就不如定阳县了。
尤其是,长城边境。
……
边境之上,扶苏站在这里远远张望,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境内与境外几乎同时出乱子。
不得不说月氏,康居那些蛮夷把握时机的能力真的强。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他们就发兵攻打郁孤台。
也不知这确实是好运,还是有某些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扶苏并不清楚,也不想去深入了解。
他站在烽火台上,身边跟着荆童,还有几位始皇帝从咸阳派来此地保护他的炼气士,不得不说,这些炼气士真的强。
但就算是强,也只是个人勇武,没错,就算是炼气士,也只能算是个人勇武,真丢到战场那种人海厮杀之中去,只怕还不如一个老兵,所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能保护住扶苏的安全,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而扶苏也明白这一点。
他只是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多留一下炼气士在长城这条线上镇守,不然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困局。
长城城墙之下,有数千平民正不断向上涌来。
这些平民,虽然不如之前的尸妖,但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以及不知疼痛的身体,也让扶苏皱眉。
但这些都是病人。
他们只是被所谓的瘟疫感染了的病人。
活生生的人。
可冲营本就是大罪,而且这还是战时,这些平民的冲营,极有可能给对方机会,虽然不在对战的一线,但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有伏兵越过郁孤台埋伏在城门外。
就等着这里发生营啸,然而攻破长城,长驱直入,届时对身后的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最大的灾难。
是他这个监军,也是公子的失职。
但如果想要确保军营安全,守护上郡数十万秦人,就只能牺牲掉这几千个无辜的百姓,用荆童那种一点就不会熄灭的黑色洧水封锁城门,将这些人,全部都烧死。
可他们明明没有罪,他们只是秦国最为普通的平民,只是因为不小心染上了这种惊人发狂的瘟疫而性情大变。
冲营不是他们的目的,是瘟疫使然。
扶苏看着城下的平民一时间陷入了犹豫。
“公子,下令吧!”扶苏或许软弱,或许因为所谓的仁慈而下不去手,但荆童不会。
这里是战场,行事,就应该用战场的准则。
如果这些人冲破了长城的防线,不说外界有没有伏兵,一旦前方败了,只怕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更为恐怖的还有这些发狂的秦人会冲到郁孤台前,到那时,只怕蒙恬会遭受到前后夹击的可怕境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危险扼制在摇篮之中。
显然,扶苏在犹豫,但就按照他的性格来看,这种犹豫,其实就代表着他心中的天平,百姓这一边的筹码不断加多了。
“既然公子做不来这个决定,那就让我荆童来,既然公子不愿背下这个骂名,那就让我来背负这个骂名。”说完,荆童就开始叫人搬来火油,准备将长城下的平民们一把火烧个精光。
而此时,扶苏咬咬牙,道:“传我命令,全军出动,就算是砍掉他们的手,也要给我保住他们的性命,至于伤残人士,我扶苏养他们!”
“公子!”这个决定太愚蠢了。
若月氏,康居真的有伏兵在长城边上,那此时出兵去镇压一帮百姓,无疑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用石油火攻的法子已经用过了许多次,这些狼崽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躲避这种火焰,从之前某次摩擦交火中,就已经有了这种端倪,尤其是对方军营中有法师在的情况下。
“平民也是人,无辜无罪的人,我无法去决定他们的生死,就算他们再凶,再恶,此时也不是出自他们的本心,我不信,都是几千人,我秦军的甲胄比不过这些民众的牙齿,手脚。”
“若是真有伏兵在,那就让他们来吧,就算是死,我扶苏,也该死在这些无辜的平民面前。”
固执,扶苏太固执了。
他抽出宝剑,就站在烽火台上,身后是不断飘扬的黑色大纛旗,随着扶苏的命令,一个个烽火台,以及城外的营帐里,纷纷有秦军出动。
与此同时,晨曦之下,伏兵冒出头来。
“扶苏果然还是扶苏,只不过这一回就算你不死,恐怕也要远离权利中心了,我的计划……”
那个极度神秘地存在,缓缓睁开眼睛,身体逐渐,在原地只留下一件黑袍,还有一地的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