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晟的醉翁之意廉衡一清二楚。
廉衡的别有用心明胤洞若观火。
小鬼先瞥眼静水流深世子爷,尔后一改畏葸窘态,抬眸直视明晟道:“那草民就斗胆一讲。”言讫径直站起,望东阖里喊小大蛮鹊拿些纸墨出来,配合着将宣纸钉众人面前墙壁上,解释道,“草民这里没有沙盘,亦没图册,空讲又显得鸡零狗碎不知云云,画出来能一目了然些。”说时便在宣纸上蹭蹭蹭地画了些曲曲折折、由西向东的黄河、长江及淮河。在相里康、敖顷诧异注目中,幽幽再道,“自打月前人言藉藉,传告黄河汛情危急,草民这心不禁揪作一团。联想到儿时,几番洪泛逃亡史,心底更是悲悯,以是,私下研究了好几本山川物志,想着凭我聪睿,及无双智慧,定能……”
邝玉赫然掐断:“好自矜夸!”
明旻跟道:“就是!废话连篇,大话精!”
明晟亦头次碰上,此等亮莹莹的刺儿头,不仅一改往日畏葸,更是逞异夸能、骚破天际。对其不卑不亢、不惧不忧的态度虽说甚为不解,但也只能用眼神稳住邝玉,道:“看来你胸有成竹。”
廉衡懒理明旻,自我膨胀:“响鼓岂需重锤。”
恭默守静的敖顷终于出声:“衡儿,外人面前,岂容你恃才无礼。”
“嘿呦,叫得可真亲。”唐敬德斜靠在棚外柱子上,捎眼明胤,嘚瑟瑟地晃着脚。可他凉津津一句,直逼得敖顷面如重枣。
“兄长莫作担心,太子怀瑾握瑜世子渊渟岳峙,相里兄温文尔雅,而两位公主又蕙质兰心,我老在他们面前装地四五四六,自个受累不说,又有欺人之罪。再者,没有金刚钻我也不会揽这瓷器活。”言罢咳喘声,便面容清肃正正经经论起道来,“长江四季丰美,灾害较少此处略去不提,因而两河一江一运,小子只讲两河一运。先说黄河:西起乌斯藏,经朵甘入宁夏府北上入河套,南向流经延绥,经潼关卫,东向进入河南府、开封府、归德府等,最终在清口与淮河相接,过淮安府直奔大海。这一路曲曲折折又可谓浩浩荡荡。奈何流经的中上游——西北荒蛮地——土质稀松使其一路刮沙,也就有了黄河‘一碗水半碗沙’说法,是以下游河床愈高而堤坝屡决,所以这‘沙’是关键所在。历来治河经验,都是加高加固堤坝、挑挖河底淤泥,但小子觉得,潘大人‘束水冲沙’——即令水带走沙而非沙沉底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太子若解决了‘沙沉底’,黄淮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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