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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五章 强掌心桨荡逆流

  比起小贝他们所遇到的境况,京城的天气显然是要好许多,只在昨天下午的时候飘过一个半时辰的轻雪,落到地上直接化掉的那种。

  今天的朝会原本是打算安排在宣政殿,含元殿太大,风一吹没什么遮挡。只是宣政殿在铺设地热系统,是的,地热。

  准确地说是盘管道,上面加一层地板砖,花消巨大,李隆基自己出钱,工程进度估摸着最少还有一个月,盘管道、拼地砖、做防水。

  若效果不错,下一步开始是全京城开春挖沟,铺设煤气管道、电缆、暖气管道,并增加、扩充派水系统。

  至于光缆,好吧,这是个美丽的梦。

  李隆基不是想再奢侈一把,自从把宫里重新装修过一番后,他已经比较朴素了。曾经没钱的时候,总想着给自己的生活变得更舒适,跟群臣之间争来争去的,只为那点富余的财政收入,包括内帑如何使用。

  当发现自己有使用不完的钱,李隆基反而不愿意去把某个殿拆了建,建了再拆。吃饭简单到一顿只有三四个菜,偶尔还包一次纯素馅的饺子。

  突击花钱是由于最近的国内经济让他闹心,他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具体的解决办法……还是在朝堂上议吧。

  于是今天还在含元殿上开会,这边也有暖气,是几年前弄的暖气片。

  时间一到,群臣空着肚子排位置,没有人再偷偷携带吃食,而是等着散朝后吃宫里提供的饭菜。

  大家找到属于自己品级的地方站好,李隆基一路看着晨景溜达着过来,辇这东西晃悠的厉害,按他的说法是头晕,众臣先着诧异,接着表示不管别人信不信,他们信了。

  他们是乘坐大唐第一批汽油发动机的车而来,减震方面比轿子和马车强多了,速度还快,柴油机的颠簸也不轻。

  李隆基先落座,高力士把话筒摆好,并试麦,‘喂喂’两声,音质不错,遂退于一旁。

  “卿等就坐。”李隆基抬手示意。

  “谢陛下。”众人转身绕到桌子后坐下,掏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开会内容。

  李隆基同样拿个本子,翻开一页瞧瞧,目光放到户部尚书王晙的脸上,道:“今天先说国内经济问题,王卿。”

  王晙把面前的话筒挪挪,略作沉吟,说道:“上个月汇总过来的数据显示,最近国内大部分地区物价明显下降,织就好的三等绸,六月中旬价格为每匹一百四十文,至上月,降为一百三十二文;六月河南道平均生猪为每斤六文五,上月降到五文八;苏竹,六月均价每方九百一十五文,上月为八百七十六文,等等。”

  王晙停顿一下,群臣无人言声,表情各异,他又继续说道:“除食盐外,其他商品价格皆有下滑,就是说,用更少的钱可以买到更多的东西,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呵呵!”

  他笑,别人没笑,因为这不是笑话。

  一时间朝堂上沉寂下来。过了能有半分钟,李隆基开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卿等知道,经济的发展,以往一直是控制通货膨胀的速度,也就是货币贬值的比率。如今不需要为此发愁,货币是升值了,是不是很高兴?朕与诸卿实在是太厉害了,百姓买到了便宜的东西。”

  下面没人高兴,换成三十年前,或许有人会傻傻地认为这是好事,大功德,往前数,从未有哪个朝代取得如此成绩。

  然,眼下的臣子们学了很多政治经济方面的知识,民众消费价格指数增长无论是正的还是负的,必然是体现出国内宏观与微观经济调控的正确和错误,与其目的、结果是否相同尤为重要。

  单位货币的购买能力同样重要,不管是多还是少。

  群臣们期待的不是眼下的货币通胀的负增涨,这不符合现在的经济发展规律,大唐钱庄的储蓄和借贷利率可不是负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大唐的货币发行少了?国债的利率高了?百姓的消费观念转变了?还是真的供大于求了?

  源乾曜咳嗽一声,提醒众人他要说话,手扶着话筒,道:“臣以为,是科技的投入使原来基础原料的产量增加,故而降低了加工成本与销售成本,但人工成本未变,才有此等数据出现。”

  “臣不认为如此。”宇文融很不礼貌地搭腔,道:“臣觉得,科技的投入一直没有错,尤其是粮油植物种植和家畜方面,以前的粮食消耗大,而今的消耗小,不能说是我大唐百姓人口变少,而是人们在摄取身体需要养分的时候,选择的途径多了。

  加工成本没低,有人工成本因素在,越是先进的技术,付出的人工成本越高;相应的,销售成本同样未减少,销售必然有广告,其成本一直是呈上升趋势,从各种报纸的盈利便可知晓。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前两个月的数据不符合我和的欲估呢?还有待研究,陛下,臣说完了。”

  源乾曜怒目而视,暗自骂娘,你说啥了你?你分析了一大通,还有待研究?大家想了解的是原因和应对方案。

  宇文融目光回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源相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哈哈哈……”李隆基大笑起来。

  其他臣子同样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张忠也跟着嘴角翘起来。

  大家很快乐,没有人为这个数据的情况发愁,所谓的愁绪是指自己想不出办法而已,但并不惊慌,因为还有两个有资格上朝却因为张忠存在的缘故没有上朝的人就在京城带孩子。

  如果真想不出来办法,就只能麻烦人家夫妻了。问题很严重,愁绪是由自己产生的,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相信那两个人出声,则一切回归安然。

  “不要这样好吧?明明还小,估计正在睡觉,难道非得让朕把人家父母叫来?小心明明跑你家哭去。”李隆基忍着笑说道。

  下面的众人又一次大笑起来,早朝是很快乐的事情,只要不是哪个地方受灾死人,大家都是怀着愉悦的心情来上朝的。

  反正是能解决的问题就直接解决,解决不了的,直接推给小宝和鹃鹃,然后跟着学习便可,谁让他们二人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呢!似乎任何问题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永诚啊,你来说说,别告诉朕你平日里不去看孙子,更不要说看孙子只是单纯地看孙子,而没有询问问题。”李隆基看向张忠说道。

  张忠一直恪守君臣之礼,听到声音,马上站起来,恭敬地回道:“是,臣来说,关于国内经济……”

  “先说明明。”李隆基打断张忠的话。

  张忠严肃的脸色马上变成幸福的样子,从工部尚书那冰冷、严格的面孔转换到慈祥爷爷的脸庞,感激地看了一眼李隆基,答道:“小家伙已经能坐起来了,偶尔还能爬上几步,很少哭,即使是哭,时间也短,一般是尿了和饿了,每日哭的时候加起来不到一刻钟。

  喜欢笑,看谁都笑,逮到个玩具能玩很长时间,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晓得在说什么,小宝和鹃鹃同样变成小孩子,一个小球居然能陪着明明骨碌上半个时辰,还跟他到处乱爬,家中已经没有床了,地板,上面是地毯,都在爬,臣昨天晚上也是爬过去跟明明说话,腿疼。”

  “哈哈哈哈……”李隆基又笑,很开怀的那种。

  司农寺的蒋岑马上借机会开口:“永诚,我那小孙女比明明大上四个月,爬得更好,不如送过去一起玩?我那孙女贤淑知礼、端庄大方、婀娜多姿、宜室宜家,长大后必然是有蕡其实、蓁蓁以叶,何如?”

  “咳咳!蒋卿,朝上议事,无须话家常。”李隆基打断蒋岑的话,告诉他别说家里的事情,大家上朝呢,又道:“盼儿虽是大了些,然,其岁者,不以多寡而论相宜;其年者,不以…….”

  “陛下,关于最近出现的货币增值,臣有话说。”此刻冒出来的居然是李林甫,他说完此话,立即看向张忠,道:“永诚兄,你我相识几近十载,过春秋,又见冬来稠,那积雪皑皑,又如兔白,话说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永诚兄,我等相知相识,我那小女……”

  “张尚书,先说经济事。”王晙冷脸插言,把手上的本子抖搂抖搂,对张忠道:“下班后,望可携家人过府一叙,商讨钱财等事宜,国事为重啊。”

  在群臣及李隆基暗自大骂王晙不要脸的时候,张忠终于有空说话了。

  “臣,容臣想想,刚才乱七八糟的,一时间居然给忘了要说什么。”张忠很无语,自己的孙子才多大啊,居然开始别人抢着预定了。

  考虑几秒钟后,张忠这才重新找回思路,道:“工部和司农寺之前放出的技术一直都是基础产业技术,说直白些就是提高农业产量和初步加工方面的技术,直面民生。

  由此,粮食产量增加,手工业的初步加工效率提高,到今年正好是成果体现的时候,工部、司农寺的影响遇到一起了,所以造成一个看上去短暂的成本下降的现象。”

  “这点朕已想到,然,既是下降,贸易量必然增加,为何税收不增?”李隆基问。

  “税收增了,只是现在没有进入统计时期,到年末才能看到。不增是因为不报,地方财政压几个月的赋税,所得之利归地方所用,是以地税单一,人之常情也。”

  张忠回答,意思是说,只有地税,没有人监管,人家把钱收上来等着年末再报,这样其中的几个月就可以把钱用来做别的了,得到的利则成了地方上的额外收入。

  张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抨击地方衙门的想法,衙门钱多了,而且还是额外的收入,看上去很危险,其实没什么大问题。许多地方的衙门会把这部分钱公示出来。

  百姓能看到,知道衙门中有一部分额外的收入,这部分钱呢,不归朝廷管,可以自由支配,那么将来必然会出现花消的时候让百姓介入,讲明用途。

  至于说隐瞒百姓,然后自己贪掉,张忠还真不相信,那样做的话,成本和收益不成正比,它比不上官员任满后得到的奖励多,而且一旦被查到,则什么都没了,包括性命。

  李隆基颔首,他对现在的吏治也非常满意,查的严,举报制度一直在完善,渎职的成本太高,官员们都不愿意去冒险,不划算。

  但他还是有问题:“既如此,为何商人不趁低价囤积,人为炒高价钱?”

  “他们不敢。”张忠傲然地说出四个字。

  群臣了然,知道张忠说的实情,价格可以起伏,但囤积而害市,其结果绝对是倾家荡产,小打小闹的没事,一旦形成规模,张小宝必然出手,可是不形成规模又如何赚钱?

  说底线也好,说红线也罢,反正是谁跨谁死,该你赚的钱你赚,过分了就不行。当然,奢侈品除外,你把奢侈品卖到天价,张小宝也当没看见。

  “嗯~!”李隆基应了一声。

  张忠继续说:“从臣的方面来说,只能继续放出一部分技术,精加工技术,让基础产品形成更多的分级,从而抬高部分物价,其余的则是文体教育部门的事情。”

  文体教育部是从六部中分出来的,与礼部职能有部分重合,受其影响却不受其管辖,职能自然是文化、体育、教育三个大的方面,细分的话更多。

  它是独立的,又是与其他部门关联的,教化民生以礼部为重,官员还要归吏部管理,建设场所又受工部节制,出了经济和行政问题,大理寺跟御史台照参不误,如果大型的体育比赛,需要与兵部协调组织,钱财过手时必然绕不过户部。

  文体教育部归张九龄管,他已经换好多个部门了,最后自愿到这里,他在中书省里有兼职,不然少了中央部门,权力相对来说会小。

  他听张忠提到他,拿起笔,说道:“请张尚书指教。”

  “指教不敢当,产品价格下降,直白来说,是原材料的生产技术大量应用造成的,百姓的消费目的性太强,只买平时使用的东西。

  我们不能说不让百姓使用技术大量生产,其实只要放任不管,过上半年左右,物价自然回升,市场会自我调节,基础商品价格低,而其他再加工行业的单位加工人工成本不变。

  会使种植、养殖、纺织行业的人明明很努力工作,结果收入与已往持平,甚至下降,而其他行业的收入却增加了,前者一旦失去积极性,会有最少三种情况出现。”

  张忠翻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他日常生活中跟儿子、儿媳妇学来的。以前他还以为自己努力学,会有一天把儿子一家的本身全学到。

  结果是越学越庞杂,定式是一套一套的,理论是一本一本的,即便如此,儿子和儿媳妇还总说他俩的学识太过浅薄,有许多都不懂。

  张忠只能感叹两个人的本事其深似海,而且还谦虚。

  眼下本子上就记了会出现的情况,他一停顿,有人连忙配合着问:“哪三种?”

  “其一,比较聪明的人,立即转型,种植别的作物,养殖其他的牲畜,或者向精加工迈进;其二,百姓根本不知道应该还能做什么,以前规划好的让他种植,他已经习惯,明明不赚钱,他也挺着;其三,家中需要钱,但还没有钱,眼看着东西种的越多、养的越多就赔的越多,一急之下,寻短见了。所以……”

  张忠说到此处便停下。

  李隆基在上面开口:“所以我们不能让物价自然回升,自由贸易市场规律可以调节经济,但却无法挽回生命。我们不能只看着数据来处理问题,否则要你我何用?”

  “臣应如何去做?”张九龄还拿着笔在记呢。

  “以朝廷的名义增加冬季文体运动的比赛场次和内容,提高比赛奖金,增加获奖人数。”张忠说道。

  接着又说:“小宝已经做好降低储蓄利率的准备,请陛下和诸位通过此决议,好人为干预货币购买力。臣的工部和司农寺将放出一部分产品精加工技术,免费无偿放出,同时钱庄提供根据此等技术相关的无息三年期贷款,钱庄储备金利率暂时不变,以此控制商人吞并行为,遏止他们利用这回的机会扩大自身私有产业规模。”

  群臣包括李隆基在内,都在低头写写画画,盘算各项措施进行时的情况是否与预期符合。

  过了一会儿,众人相继停笔。

  “还有么?”李隆基问。

  “有,在各个报纸杂志上专门撰文,写关于生命可贵的故事,甚至是虚构情节,让百姓珍惜现在的生活,不要轻生,尤其是要写出现在大唐的福利,在与以前的进行对比,描绘更美好的未来,以前那么苦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就因为一点钱死掉,是不是很不值得?朝廷有福利跟着,没钱你也能吃上饭,养得起孩子,治得了病。”

  张忠说着说着,自己开始回忆,回忆没有儿子小宝之前的岁月,真苦啊,家主的日子也不好过,庄户们更不用说。

  然后有了儿子小宝,一切开始改变,不仅仅改变了自己家,大唐的天下也跟着改变了。

  不少臣子听到各种福利时跟着回忆,包括李隆基。

  有的人回忆中露出笑容,有一丝的自信、一丝的骄傲、一丝的成就感。

  他们甚至去想,什么李悝、吴起、商鞅、管仲、桑弘羊,在那时你们厉害,有本事你们到现在的大唐试试?你们那点政治、经济手段,实在是太弱了。

  你们知道私有经济和公有经济之间的矛盾统一所形成的生产关系是什么吗?你们了解货币调控与国民生产总值的相互影响么?你们清楚工业体系最终作用在哪方面么?

  我知道,很简单的问题,我甚至还知道国际贸易货币兑换过程中是如何实现商品掠夺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算什么?我能让被我用经济手段欺负的人继续求着我欺负他们。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敢或缺。因为我在现在的大唐,我非常明白,以我的本事还不足以驾驭目前大唐的国内经济情况,它太复杂了。

  我不能只看数据来行政,我必须先去了解各个阶层百姓的心理,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国库钱是否够用,而是如何好好地花掉这部分钱,让百姓生活水平整体提高。

  像你们这些人,给国库赚到点钱以为很厉害,在我看来,实在可悲,给国库装进去钱,难吗?不难,如果不计算太多实际国民情况,我就可以让国库充盈。

  但这不是我的目的,我不能那样自私,对我来说,难的是让大唐百姓如何在数九寒天感受到温暖,老人怎样颐养天年,以及……孩子的笑脸。

  什么政治家,什么经济学家,什么军事家,什么文学家,通通给我靠边站,有我在,还轮到你们说话的份儿?

  可是,即使这样的我,也不过是站在朝堂上芸芸众生的一个,我会的那些是今天来到含元殿上所有官员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

  我就是这么普通,但我又是骄傲的,我为我大唐而骄傲,如果你们还在,我大唐一年内可以扫平你们所有国家,只因为比你们强的我在大唐如此寻常。它叫啥来着?哦,底蕴。

  臣子们各有想法,李隆基也经过一番忆苦思甜,然后看着下面的群臣,说道:“诸卿,还得努力学呀。永诚,还有么?”

  张忠点头:“有,但不是针对此事,是明年开春后的事情,小宝和鹃鹃打算大兴土木,预计耗资一亿贯。”

  “多少?”一向沉稳的李隆基不由惊讶出声,别人跟着脸色变了又变。

  “一亿贯,一千亿文,我家出一千万贯,陛下您出一千万贯,国库出两千万贯,大唐钱庄出一千万贯,剩下五千万贯,小宝和鹃鹃负责筹集,但不是我家出,我家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哦,小贝他们可能会出个百十万贯,这个没算在里面,随他们,愿意出就出。

  还有我们官员们成立的集团,要拿出一百万贯,最近财务数据不错,过年大家分红,先把一百万贯予留出来。”

  张忠一脸淡然地列举,单位全是以万贯计。

  王晙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忍不住咳嗽两下,说道:“永诚兄,集团出一百万贯,作为个人来讲,我不反对。然,如此大的钱财使用,我户部为何丝毫消息不曾得到?”

  “因,今日今时今刻才放出消息。”张忠坦然以对。

  “陛下。”王晙作悲愤状。

  李隆基蹙眉,一支铅笔在他手上刷刷地转着,二十多圈未落地,突然一顿,他才开口:“张卿,朕要说你。”

  王晙高兴了,嘴角上翘。

  “朕知道你总认为小宝和鹃鹃本事大,但,再大的本事,筹集五千万贯也为难呀,明年的医疗、教育、养老、再就业等福利部门的预算应先做出来,若国库还有盈余,可增加投入。

  另,朕眼前所见之满朝文武,往日福利优渥、俸禄不斐,家中财产也未或缺,集团账目上如有余额,何不用之为民为国?钱放在那里会贬值的,不贬值的钱正如今日所议,让人担忧。”

  李隆基语重心长地说一番。

  于是无数愤恨的目光向王晙处汇聚,王晙发现天真冷,也不晓得今日散朝后张王两家答应送的加湿、暖风双功能的热风扇会不会还给送到家中。

  “陛下,臣弹劾张忠有关乎国之大事不先与中书令商议。”宇文融声音响起。

  “臣附议。”礼部尚书苏颐出言配合。

  源乾曜跟着:“臣以为也是如此。”

  “臣等附议。”又一群人同时弹劾,甚至包括兵部尚书萧嵩在内。

  “臣还弹劾渤海都督府节度使张小宝和王鹃久留京城,不事边事,恐有它心。”有御史台的言官趁着此事把矛头指向别处。

  “哦?那么朕想知道,卿弹劾他二人,想让他二人欲往何处?”李隆基问。

  “臣不知道,臣只弹劾。”此人答。

  “好,朕已知晓。”李隆基表扬。

  “臣弹劾张小贝、王小远等人行事肆意,恐生异端。”另一个御史台的也不甘寂寞,见别人弹劾,他跟着出声。

  只是他说完发现情况似乎不对,为什么皇上不高兴,之前同僚弹劾张小宝和王鹃没问题呀。

  然后他看向源乾曜跟宇文融,两个人是中书的,只见二人猛对他使眼色,他这才恍然,弹错人了。

  之前弹劾张忠和张小宝、王鹃,他知道是因为大家都有默契,每一次的大朝必然会找他们家一点毛病,不是说张王两家真有毛病,而是一种保护。

  一个臣子一旦没有任何同僚反对是不好的,所以大家都是找点问题,估计这次自己一兴奋选错人了,大人可以弹劾,而且该送的东西还会给送到家中,弹劾人家小贝……有点过分是不?

  此人如是想着,很捉急,满头大汗。

  高力士忍不住了,只好提示:“你说小贝他们到处乱跑,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不对?”

  “啊对,他们做的不对,陛下,诸位,你们想啊,小贝他们那么小,整天往远的地方跑,多让人担心,他们就不想想,累到了怎么办?冷到了怎么办?实在是太过肆意了。”此人急中生智。

  “那又是如何生的异端?”李隆基问。

  “必然的,陛下您想,他们在外面,我们担心不?一担心,就不能好好做事,做不好事,让百姓怀疑,不是异端是什么?”说完之后,此人长出口气,这一会儿的工夫,汗水已把衣服打透。

  李隆基颔首:“嗯~!有道理,卿辛苦了。”

  “乃臣之本分。”此人连忙跟着回应。

  朝堂上出现了十来秒声音的空白期,正当李隆基要点名问政的时候,司农寺的蒋岑见没人说话,把本子翻开,朗声说:“陛下,经寺内统计,我朝之西红柿、辣椒、土豆、地瓜等外来作物,已经达到全国铺开种植之数,臣提议,应把玉米以行政命令……”

  “皇上,皇上,银州急报,银州急报……”

  不等蒋岑把话说完,打含元殿远处那个大门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高分贝的叫喊,骆宾骑个宽轮的山地自行车风一样地出现。

  众臣关注的并不是自行车,而是骆宾喊的话,银州怎么了?

  几秒钟之后,骆宾一个摆轮停下,把车一扔,来到最下面的官员桌子边,先把人家的水灌两口,再抢过话筒,说道:“陛下,银州报,大雪,铺天盖地,半日积腰,一昼夜未止,远之县村,呼…….呼,远之县村为名开光者,口一千五百余,皆……呼……皆……”

  李隆基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无力,臣子们也是面色肃然。

  换成以前大唐技术不先进,没有什么医疗、教育等福利的时候,一千五百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哪天不死人?哪年受灾死的人少了?莫说一千五百人,一万五千人死也就死了。逃灾的时候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死在路上的不知凡几,早习惯了。

  但是现在不同,如今不会出现旱灾几十万人吃不上饭逃难的事情,更不可能易子而食,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问题全不是问题。

  可是突然间说有个地方一千五百人,半天雪就有到腰那么深,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停,那人……

  “混账!”李隆基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直望。

  骆宾连忙使劲喘息两口:“陛下,恕罪,息怒,口一千五百余,皆困雪厚处,然,我朝十人巡查使昨夜来电,紧急发兵,俱收之。”

  “你……”李隆基咬着牙指向骆宾。

  “小人该死,跑得急了,陛下息怒。”骆宾抓着话筒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李隆基缓缓坐下,想了想,说道:“蒋卿说玉米行政什么来着?”

  “回陛下,由于很多地方的百姓习惯种植某样作物,对新作物不甚熟悉,故不受,臣以为,应下行政命令,强制要求当地种植。”

  蒋岑看一眼骆宾,当作未见,顺着皇上的话答。

  “非要行政命令?朕以为,可以采用别的方法,如报纸,说小宝和鹃鹃支持种植玉米,何如?”李隆基说出自己的考虑。

  “大善,还请陛下知会其二人。”蒋岑就等这句话呢,他自己不好去找张小宝和王鹃商量,要求人家出面如何如何的。

  李隆基颔首,又突然说道:“说起这个玉米,朕今年专门为诸卿修了个冷库,收获前已储备不少为成的株穗儿,过年时,一人分几百穗,拿回家给孩子吃。”

  “谢陛下。”群臣已经不需要排练,很默契的同声道谢。

  至于骆宾,暂时没人理会,似乎刚刚得到消息都已忘却。

  “小人……小人也有吗?”骆宾本打算询问下受灾的地方怎办,话出口的瞬间则变了。

  “没有,去管小宝和鹃鹃要,以后说话一口气说完,下去。”李隆基愤愤地瞪一眼骆宾,说道。

  骆宾连忙说道:“是,小人告退。”

  他走了,李隆基琢磨琢磨,看看天,对群臣说:“今年的雪瞧着不小,该做的准备不可落下。”

  “是。”群臣又同声回应。

  关于开光县的事,大家全不提,一个个清楚,小贝他们的队伍在大唐所有军队里面属于第几位。

  平时给人的感觉是皇家禁军和金吾卫战斗力第一,张小宝、王鹃的队伍是第二,小贝他们的是第三。

  但众臣自己心里明白,第一的是张小宝和王鹃的,小贝他们的是第二,人家的队内成员需要到大唐周围的边境杀敌的,有的还要跟随船队出去,而后才算合格。

  而且包括李隆基在内俱是知道小贝他们队伍的科技程度有多高,国内最先进的技术必然在他们身边先使用。

  那是一个综合性队伍,各个方面的人才皆不缺少。如果小贝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拉着队伍找到个地方直接成立国家。

  什么基建了、教育、医疗、军武、财政、外交、科研等等部门马上能够支撑起来。

  如此战斗力的队伍在那边救灾,若是还不行,自己等人在朝堂上同样想不出办法,难道还真的再继续出动张小宝和王鹃的护苗队?即使出动,时间上也来不及呀。

  李隆基同样如是想,但心中仍不免去惦记小贝他们,所以朝会的议题过的很快,大家不再继续弹劾,有事说事,马上把议案定下来。

  眼看着早朝欲散,突然骆宾又跑回来,高喊:“禀皇上,渤海都督府所辖地域,张小宝节度使携王鹃副节度使于殿外求见。”

  李隆基听闻,登时眼神都直了,不由得想起小贝曾说过的话,‘这是要闹哪样?’

  文武官员跟着发愣,接着去看张忠,张忠满眼迷茫。

  ******

  在张忠迷茫的时候,小贝等人则是茫然。

  一大早起来,周围的雪又堆很高,不时的有人推着雪往远处送。自然飘落的雪已能末过小贝他们的头,被风吹着堆积起来的甚至有超过三米的堆儿。

  营地一直是有人负责清理积雪,堆成一小堆便用临时制作的雪橇推着运到远处,不敢往附近堆,怕风一吹把帐篷埋住。

  让小贝他们茫然的不是雪有多大,而是他们准备让休息到中午再起来的孩子们被开光县的大人叫起来,然后所做的事情。

  不少的孩子睁开眼睛时跟小贝他们一样茫然,回忆一番才知道自己是在营地,而不是家里。

  从孩子们红润的脸色上看可以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睡得很香,从他们揉眼睛的动作上看,能知道他们还没睡够。

  在小贝他们的注视下,县中的大人开始把两个牌位拿出来,找个高的地方放稳,接着燃香,再然后是带着孩子们下跪,口中说着各种好话。

  过了两分钟左右,孙冒打头高声‘喊’道:“列祖列先,冥冥我志。呈天入地,告慰官司。今唐有人,不可枉死。小宝鹃鹃,长生无事。”

  其他会说话的县民齐声高呼:“吾心吾愿行天告,小宝鹃鹃入长生。”

  有不会说话的小娃娃,也跟着‘咿咿呀呀’叫唤。

  小贝他们就是这么茫然的,他们从县中的百姓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庄严、一种肃穆、一种虔诚,除了还不懂事的娃娃之外,没有人随意作样子,甚至是娃娃也在跟着喊那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意思的话,而不曾哭闹。

  徐依珑微微张着嘴,他今天终于切身感受到了张小宝和王鹃在大唐的威势,比之前成亲时满唐同贺来的更直接。这都啥时候了?百姓逃灾时还不忘了家家户户把长生牌位带上,一大早上起来先做的事情是上香。

  怪不得包括自己家在内的世家和大族在知道被张小宝算计了之后全低头了,家中以前积蓄的土地没了,忍;以往只有家中人可以学知识,普通人家的百姓很少有机会上学的事情被打破了,忍;交换了一番之后,发现车皮什么的条件再不复那般垄断,忍。

  果然全是聪明人,不忍又如何?谁出声谁死啊!那百姓口中的咱家小宝、咱家鹃鹃只要登高一呼……

  徐依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当一千五百余口百姓起身时,小贝等人才凑过来。

  小贝紧张地搓搓手:“你们……你们……哎呀,吃饭吧,吃早饭吧,今天早上有二米粥,有豆浆,有汤和豆腐脑,还有包子、油条、馅饼、馒头、油炸糕,小菜就多啦,好几十种呢,大家洗洗手,吃饭吧。”

  小贝本来是想谦虚谦虚,说点什么来着,后一琢磨,人家又不是给她的长生牌位,她说不上话,只好介绍下早餐。

  小远八个脸上带着说不上来的表情站在旁边,正如开光县的百姓,在发现大雪降临时遇到护苗队后心里所产生的安然与温暖一样,他们看到一大早县里的百姓在给哥哥姐姐祈告,心中也是暖暖的。

  开光县的人在做完每天早上需要做的事情,便开始安心又坦然地享受起护苗队提供的早饭。

  他们从未把护苗队看成外人,更不可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遇到了小贝他们,必须得尝尝他们家的饭菜。

  奶孩子和怀孩子的妇人还提出自己的要求,比如说吃完正餐还要些水果,没有新鲜的水果则是吃水果罐头,好让孩子的营养跟上。

  她们没觉得自己过分,也不认为这种要求是不应该的,大唐是大家的,孩子是大唐的,等孩子健康长大好为大唐出力。

  “小贝,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睡的好安心,两个月了,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把剪子放在枕头下面也没用,昨天就没事。”

  吃饭时一个六岁的要丫头捧着个大包子,在跟小贝说话,一脸开心的笑容。

  小贝正端着碗鸡蛋膏,也叫水鸡蛋东西,喂给一个两岁大的男娃,吹两下,尝尝温度再塞到男娃嘴里,没办法,这个男娃自从看到小贝就笑,让小贝抱,吃饭赖着小贝不走。

  听到丫头说话,小贝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我也是呢,昨天睡的很香,多亏把你们带出来了,要不我睡不好觉的,总得惦记。哦,宝宝,不要抓咸菜,吃多了口渴,该难受了,来吃卤,卤里有咸淡。”

  今天的早饭确实很丰富,只为了给开光县的人显摆一把,或者换个说法,是怕县里的人挑口厉害。

  被小贝抱着的男娃子很听话,让吃啥就吃啥,吃一口就笑,见谁都笑。

  此时孙冒简单安排一下县里的人,一手馒头一手咸鸭蛋走过来,满脸感激地对小贝等人说道。

  “苍天有眼啊......”

  “别,孙县令,我们从来不信天,我们只相信,朝廷不放弃百姓,百姓就不会背叛大唐。”小贝连忙换个表情,说起话来很深沉。

  “小贝姐姐,你咋跟刚才不一样了?”一丫头好奇地问。

  “因为你们的县令是官员,当然要说官话,我这是没穿官服正装,不然我就会说,朝廷没有忘记你们,大唐其他的地方的百姓挂念着你们,大雪虽寒人心暖,这是我们团结的胜利,这是我们人民的胜利。”

  小贝又一次变换表情,逾发庄重和亲切。

  县里的孩子皆傻傻地看着小贝,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说法说出来差别咋就这样大。

  之前问话的小丫头试探地问道:“小贝姐姐,还有别的说法么?”

  小贝点头:“有,比如说大唐的官报,标题要写成‘强兵过境,一片安宁’,风雪无情人有情,谁言暖处冰封冷。”

  “真好玩,小贝姐姐,你说的对呢,强兵过境,我们真的一点也不怕啦,哪怕雪还在下,云还在飘......”

  “还在飘?往哪飘?来人。”小贝一下愣了,连忙喊人。

  “已经有人整装,昨天晚上不好判断地形,刚才已有五百人的队伍准备出发,前往下一个或许会受到雪灾的地方。”有丫鬟到近前汇报。

  小贝眨眨眼睛:“这一天啊,雪就在一个地方下呗,来回跑啥?再去救援,是不是很难?”

  “难,如面临东流之水而强桨西进。”

  “也就是说,逆流?”小贝问。

  其他人默认。

  “要,把咱们最先进的东西装备上,次此代号,逆流。”小贝昂起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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