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尾鸥

他走在异域般的长路上，避开那些蓝眼睛的人群，背着两把凶悍的武器，一把是怪模怪样的刀，一把镶嵌红色宝石的银剑。

　　清晨的薄雾跟随他的脚步，浸湿了他身上的长袍，轻柔的风拂过长袍下的甲胄，吹动他的颈上的银色项链，项链是一个圆形徽章，内里镂空成一个精致的狼头。

　　他的睡眠很轻，所以醒在日出之前，晨光不得不追随他，最终落在他修长的背影上。

　　他并不瘦，手臂粗壮，腰背宽厚，步伐充满着力量。

　　之前那会儿，他混进了一群贩卖谷物的村民中，舔着脸蹭了一块豆饼当早饭，然后才走进博明市。

　　博明市是一座港城，毗邻常年不冻的北海，海岸线优良，航线连通到南方各大帝国，每时每刻都在席卷着黄金。

　　庞大的财富让博明市成了艾兰王国三大经济心脏之一，其体量可不是他的故乡伊斯莱特能比拟，光常驻人口就达到了几百万，流动人口更是一倍之多，各族文化艺术交相辉映。

　　同时，令人窒息的罪恶也在疯狂滋生……

　　杜林要去的地方是香蔓丽舍街248号——黑尾鸥怪诞事物所，一家专门处理怪异事件的事务所，同时承包新房除灵，去世超度等等一些风俗业务。

　　反正杜林看完信中附带的黑尾鸥事务所简介只有一个想法，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经的事务所。

　　因为某些魔物滋生于人的某种欲望里，且行踪诡秘难寻，常常活跃在人流量较大的区域，所以这种事务所才能蓬勃发展起来。

　　……

　　博明市远比想象中要大，杜林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马车才从城郊来到了香蔓丽舍大街。

　　高大的金梧桐成排竖在道路两旁，服饰整洁奢华的艾兰人从树下走过，蓝眼睛像宝石一样璀璨。

　　来自于远方的诗人曾经用十个字来评价艾兰王国：

　　“极致的华丽，堕落的艺术。”

　　杜林坐在马车里一路新奇的看过去，博明市的建筑特点和前世的巴洛克风格很相似，繁复夸饰、富丽堂皇、气势宏大、富有动感。

　　还没等杜林看够，马车就已经停在了248号黑尾鸥事务所门口。

　　“老爷，一共是3个兰盾。”车夫提醒道。

　　杜林捏捏鼻子，心疼的付了车费，这趟远行，学院一共就给了20兰盾。

　　门口没人接待，但看起来空间挺大的，杜林推门而入，迎面是一张巨幅壁画，画上的内容是晨曦女神，她正张开双臂拥抱世人。

　　这幅壁画优美至极，艺术水准非常高，杜林不由的停下脚步仔细欣赏起来。

　　“你是晨曦信徒？”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打断了杜林。

　　杜林转过头，见到一位黛色眉眼的漂亮女孩儿，他摇了摇头道：

　　“画很好看。”

　　黛色眉眼，棕色长发，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应该也是一个精灵混血……杜林暗自猜测起来，并且想好了怎么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她，还不被人发现。

　　漂亮女人听了杜林的话，眼睛一亮，她骄傲的笑道：

　　“我画的，厉害吧。”

　　杜林错愕的看了眼她，女孩看起来也就和他差不多的年龄，但墙上那副画无论色彩还是线条，都充满了老成稳健的艺术感。

　　很难想象是作者是这么年轻的女孩。

　　“我叫艾薇。”女孩儿伸出去彬彬有礼的道，“黑尾鸥事务所的老板，欢迎你。”

　　杜林没有跟她握手，微微点了点头，平淡的道：

　　“杜林。”

　　没有被杜林回应，艾薇无奈的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狼派新星，我手里有你的资料。”

　　“嗯。”杜林不咸不淡的回道。

　　“从冷夜之塔到博明市很辛苦吧？”见到杜林这么冷漠，艾薇不死心的问。

　　“嗯。”杜林道。

　　艾薇气的翻了个白眼道：

　　“好歹我现在是你老板，你要是再摆这幅臭脸，我就扣你工资。”

　　这话说完，艾薇敏锐的察觉到杜林抽了抽嘴角，心里暗喜起来。

　　“扣多少？”杜林想了想道。

　　艾薇伸出五根纤细的手指，小狐狸般狡黠一笑：

　　“一周50兰盾，面对老板时，摆一次臭脸扣10兰盾，不尊敬再扣10兰盾。”

　　“嘶……”杜林猛抽一口冷气，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最后展露出一个笑脸道，“老板好。”

　　这种事情，对于前世的杜林来说不难，但是对于这辈子的杜林来说，确实难以开口。一是因为这几年的经历，二是因为身体原主人对于他的影响，所以他才在面对别人时一副冷漠的样子。

　　“不错~”艾薇抬手拍了拍杜林的肩膀，然后指着一旁的楼梯道，“跟我来吧，我们的办公地点在二楼。”

　　她的身材高挑，只矮了杜林一头，穿着蓝色的贵妇裙，露出洁白的锁骨。

　　上楼的过程中，她介绍起了黑尾鸥事务所的人员。

　　“整个事务所算上你我一共有五个人，我是老板，负责处理灵异魔物。一名叫做简森的女秘书，负责处理文书工作。一名叫做丹尼的外勤人员，负责探访和暗查。一名叫做里卡多的律师，我们这行经常跟警局打交道，所以聘请一位律师非常重要。”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来到了艾薇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艾薇示意杜林坐在办公室后边，倒给杜林一杯茶水。

　　“而你的工作就是协助我一起处理灵异魔物，并且保护我。“她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术士的身体孱弱，仅仅能打过普通人，即使遇上低级的骷髅也有很大危险。”

　　杜林点头表示明白，防止被扣工资，毕竟50兰盾对于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艾薇笑的眯起了眼睛，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合同递给杜林，道：

　　“签了合同，你就是黑尾鸥事务所的在职人员。”

　　杜林不傻，拿起合同仔细地的阅读了一遍，确认上边没有克扣工资，强制加班等霸王条款后，他痛快的签了名，按上手印。

　　艾薇将合同收起，朝外面喊了句：

　　“丹尼，来趟办公室。”

　　“知道啦艾薇姐。”一个青年的声音回道。

　　片刻后，一个正统的艾兰人青年走进了办公室，穿着黑色的双排扣大衣，头戴一顶毡帽，脸上还挂着未醒的困倦。

　　他环视了一周，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杜林，目光流露出鄙夷之色，低声骂了句：

　　“浑身酸臭的猎魔人。”

　　声音虽然低，但是杜林却听得清清楚楚，一看就是当面骂他。

　　杜林撇了他一眼没说话，从离开冷夜之塔开始，他就注定要背负上谩骂和鄙夷，这其中以注重血统的艾兰人最为严重，对于艾兰人来说，只要你不是蓝眼睛，你就注定要被鄙视。

　　所以像丹尼这种人，其实遍布于艾兰王国的各个角落，和当年将他卖给维森的老巴利一样的想法。

　　就像是维森当年跟他说的，你不可能让每一个都尊敬你，所以要放下自我的偏执。

　　不过，杜林可没说过自己不记仇，别人骂他也就骂了，可丹尼明显是他未来的同事，如果不找个机会惩戒一下，保不准以后给他下绊子。

　　“闭嘴丹尼。”艾薇皱起好看的黛眉道，身为术士，感官也跟猎魔人一样被几倍放大，所以她能清楚听到丹尼鄙夷的话语。

　　“艾薇姐，我无法相信我的新同事居然是一个怪物，天呐，他一定有脚臭。”丹尼抱怨了起来，“那些嗅觉敏锐的鬼魂闻到他的脚臭味就会远远跑开。”

　　艾薇翻了个白眼，沉声道：

　　“丹尼，类似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杜林是我们的新同事，一名合格且强大的猎魔人，如果你再用言语激怒他，我相信简森听说你扣工资一定很开心。”

　　“对，没错。”就在这时，穿着贴身短裙的简森走进办公室，将手里的资料放在艾薇身前。

　　丹尼被呛的哑口无言，也不敢说什么，撇撇嘴瞪了杜林一眼，艾薇虽然看起来温柔，但性格说一不二，他要是在无理取闹下去，这个月的工资就真泡汤了。

　　杜林当然不会理会丹尼，反而观察了一下简森，发现这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是艾兰人，身材很好，胸很大……胸前裙口明显爆裂的趋势……

　　简森转过头，向着友好的伸出手道：

　　“简森，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日后相处愉快……”

　　她顿了顿，看了眼丹尼才继续道：

　　“相信我，并不是所有艾兰人都自视清高。”

　　“哼。”丹尼冷哼一声。

　　杜林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去握手。

　　然后，气氛僵住了。

　　简森猛吸一口气，抬起洁白的手掌在杜林眼前动了动，胸前软肉也跟着颤抖起来，晃得人眼晕。

　　杜林不为所动，往旁边挪了一步。

　　简森尴尬的收回手，委屈的看着艾薇道：

　　“老板，我和新同事相处的很不愉快，以后工作也进行不下去，呜呜呜~太难了~”

　　简森说着说着，居然还掉出了眼泪。

　　艾薇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柔声劝了简森两句，然后示意她先离开。

　　简薇哭哭啼啼的离开，路过杜林身边时，还不死心的又一次伸出了手……

　　杜林这回连看都没看她……完全忽略了她。

　　简森气的嚎啕大哭，狠狠一跺脚走了，看那气鼓鼓的样子，以后都不想跟杜林说话了。

　　其实，杜林不是故意的，他正在聆听艾薇通过精神层面传达的指示，艾薇提醒他；“以后要尽量保持微笑……要不就扣他工资。”

　　等到简森的哭声消失在走廊中时，艾薇切断了精神链接，点上一根女士烟，轻轻的吸了一口，对着丹尼道：

　　“今天没什么事情，你先带杜林去公寓，昨天让你租的那间，下午有预约，你们两个都要来。”

　　“哼。”丹尼冷哼一声，对着杜林道，“跟我来。”

　　说完，也不让杜林反应，身影一晃就跑出了房间，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了楼梯。

　　艾薇弹了弹烟灰，并没有出声警告丹尼，而是对杜林道：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你要怎么追上丹尼。”

　　杜林只问一句话：

　　“追不上，扣工资嘛？”

　　艾薇颔首浅笑，道：

　　“扣50兰盾。”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上一秒沉默的杜林，下一秒就宛如猛兽一样扑了过来，那健硕的体格极具视觉冲击力，转瞬间就临近艾薇身前，吓得她赶忙撑起一个灰蒙蒙的防御盾。

　　砰！！

　　杜林越过艾薇，挥拳撞碎二楼窗户“嗖”的一下跳了出去，身影极速坠落，正好落在了丹尼的身前。

　　落地时震起灰尘，丹尼惊骇的张大了嘴巴，惊慌失措的指了指杜林，又指了指二楼碎裂的窗棂。

　　艾薇从一片残骸中探出头，小嘴也是张得大大的，紫色的瞳孔中满是震惊。

　　但是很快，她面色一沉，回过头大喊了一声：

　　“简森，修窗户的钱从丹尼账上扣！”

　　“该死的猎魔人。”丹尼听到了艾薇的声音，顿时面如死灰，狠狠的咒骂了杜林一句，像是把怨气撒在了他头上。

　　杜林抬头看了眼，发现艾薇已经愤怒的离开了窗前，当下咧嘴一笑，收拾丹尼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你听说过一种叫做黑腹鱼人的魔物嘛？”杜林突然问了嘴。

　　丹尼愣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黑腹鱼人是生活在威鲁逊的魔物，在艾兰这边并没有踪迹。

　　杜林眯起眼睛笑着道：

　　“一种吃人的小怪物，我用剑豁开了它的脖颈。”

　　丹尼突然打了个寒颤，但身为艾兰人的骄傲还是让他嘴硬的道：

　　“我不认为你有胆子豁开我的脖子，否则警察会将你送上绞刑架”

　　“是嘛？”杜林往前一步，像拎小鸡崽子一样，单手把丹尼拎了起来。

　　“我也不认为你比黑腹鱼人还抗揍，更不认为猎魔人会遵守别人的规矩。”杜林轻声道，“所以你再敢乱说一句话，我发誓你的小脑袋会丢在某条满是野狗的巷子里。”

　　杜林从来不是一个认打认骂的人，当年他敢怒怼德里克，如今也敢杀了丹尼，当然，不是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而是带到某个没有人的角落里，隐蔽的进行。

　　至于规矩？

　　那玩应只是强者用来束缚弱者的谎言。

　　丹尼咽了口唾沫，他现在起码离地二十厘米，对方还只是用了一只手，并且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就像是玻璃一样脆弱，只要杜林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

　　“杜……杜林大哥……我错了。”丹尼果断求饶道，他虽然看不起猎魔人，但他不傻，眼前这个猎魔人没准真的会杀了他。

　　砰！

　　杜林一脚将丹尼踹了出去，冷声道：

　　“好好带路。”

　　丹尼顾不得疼痛，麻利的爬起来给杜林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