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册封了陈婕妤为昭仪,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和沈风眠一同带了赵兊暄出来的素秋试探着问道。
陛下已于今日返回宫城,回宫后就让王福来给沈风眠传了旨。这是后妃晋封,按理是要加盖皇后之印的。
沈风眠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问是因何晋封,只是吩咐忍冬拿了皇后之印出来。
已经是最好的春日光景了,光撒在人身上暖暖的,风吹在人脸上柔柔的,还有些许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很好闻的花香,御花园争相开放的花引来了蜜蜂逗留,招来了蝴蝶驻足。
沈风眠坐在亭子的石凳上,温柔地望着暄儿由另外两名小宫女带着,在花丛中捕蝴蝶。两个小宫女的脸上挂着和暄儿一样的欢喜笑容。
这宫里太苦了,可以像这样笑笑那便多笑笑吧。
这次怀孕,没有上次怀暄儿那样舒坦,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安,吃饭也没有胃口,勉强吃几口也总会吐出来,只能喝些参汤,这才几日,她便消瘦了不少,因着怀孕被改了尺寸的衣裳愈发显得宽松了。
“在宫里闷久了,像今日这样出来走走,本宫觉得前几日的疲惫也都没了,浑身上下舒坦的很,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出来走走。”沈风眠仰起头,弯起眉眼,又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花香。
素秋刚刚问的那句话,她就好似没听到一样。
“那以后奴婢多陪娘娘出来走走。”素秋也不好再问一遍。
“好。”沈风眠点点头,眉间是淡淡的温婉。
“素秋,等会儿回去以后你去备一份礼,当作贺礼让暖春给陈昭仪送去。”
她是皇后,后妃晋封,总是少不了贺礼的。
春猎结束之时已经是四月了,赵縕华做事想来雷厉风行,一回宫便举行了中举士子的殿试。
而后,殿试结束,等诸位考官阅卷完毕,就可以张榜布告了。
在这当头,赵縕华下了一道旨意,为朝政安稳,当早立太子,大皇子赵兊暄,品性端庄,人品贵重,当立为太子,于四月十日行册封礼。
四月十日,大吉,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太极殿上,礼乐宣天,钟鼓齐鸣,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沈风眠有孕两个月了,一直不大舒服,半个多月,准确来说是二十一天没见,她清减了不少,精致的妆容亦盖不住她的不适,面色红润都是用胭脂遮出来的。
这是赵縕华见到沈风眠之后的第一感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距她数步之遥,看着忍冬扶她起来。
赵縕华收回目光,转身落了座,沈风眠也随即落座,她怀着孕,有些吃力,赵縕华欠了欠身子,却还是又重新挺直了腰。
赵兊暄着太子衮服,一步一步,走上巍峨的太极殿,文武百官,肃然以待,垂首行礼,这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大辰未来的主人。
赵兊暄不过四岁,可他步子极稳,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有和他这个年岁不相当的稳重,面色也未见丝毫慌乱,行路间,竟隐隐约约有了储君的风姿。
赵縕华站起身,走到赵兊暄叩首之前,弯腰扶起他,将东宫册宝,太子之印交到他手中。
四岁的孩童,对于沉甸甸的印绶,应该还不清楚到底有何意义的吧!
看着这样的儿子,沈风眠仿佛看到了他将来十四岁,二十四岁,三十四岁……登临天下至尊之位的样子。
想来,当年赵縕华被册为太子,于文武百官之前行册封之礼时的样子也是如赵兊暄这般的吧。
血脉之间的联系就是如此神奇,父子俩都是相似的。
方才他走上殿,俯身叩首之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沈风眠突然很想知道,可也无从知道。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太子之位,从此只能往前,不得后退。
她喜,可也忧。
她也知道,后宫之内,朝堂之上,还有同样忧,甚至愤愤不平的。
太子已定,可并不代表风平浪静,反而是更为汹涌的血雨腥风,明争暗斗。
礼官于众人之前,缓缓打开圣旨,字字铿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今有嫡长子赵兊暄,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人品贵重。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景和二年四月十日,授赵兊暄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叩首,山呼海啸,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