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囚徒
滴答...
滴答...
滴答...
老旧的住宅因为从未修葺，时常能听到漏水的声音。
特别是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
位于宅院深处的大厅将街上的车马声隔绝，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处所。
‘欺诈’没有开口，众人也同样沉默着，就连那位不耐烦的年轻耀烛女炼金术士也安静的坐着。
但是无声的斗争已经开始。
炼金术士可从来都不是和睦一片的，在自己的领域上，他们有着天然的孤傲，即使是‘欺诈’许诺给他们一些珍惜材料或者知识，他们都会将自己藏着掖着，妄图用最少的知识换取最大的利润。
所以从一开始，这场不正规聚会就不是天真之人的同好会，而是学术与头脑的博弈。
“那么...”
‘欺诈’环视一周，哪怕隔着面具，在座的人都知道他笑意盎然。
“看来各位都不想先开口啊，那么鄙人吃点亏，就先从我开始吧。”
他叹了一口。
“事先说明，这次的聚会是全程公开的，我在信中答应各位的事，我会在今晚...当然，我们有足够的房间让各位休息，所以我会在今晚进行交换，包括你们所需要的材料或者知识，现在的聚会便是知识的交流，由一位炼金师发言......嗯......例如那位‘鬼魂’先生。
他先给出知识的轮廓，由你们评判是否有价值，如果有价值，那就继续说明，如果超过三人认为没有价值，那就轮换到下一位...”
“等等。”
坐在最远离‘欺诈’的座位的那名黑鸦医生开口了。
“如果一直没有价值呢，那不就可以坐享其成？”
黑鸦医生的话也道出众人的心声。
如果一直被判定为毫无价值，那么这场聚会有什么意义。
“吼吼，聪明的小乌鸦。”似乎是因为气氛稍微有所缓和，‘欺诈’显得很高兴，“一个人只有两次机会被判定为毫无价值，一旦次数耗尽，那我的承诺对他也失去效用，他将不会获得他现在所急需的东西，我想......”
‘欺诈’身体前倾，撑在桌上。
“没人愿意远道而来却毫无收获吧，当然，如果有人已经对于这个轮盘游戏满意了，也可以提前退场，到房间休息，等待晚餐。”
很不错的规则，虽然说是有两次判定无价值的机会，但是事实上只有一次，因为第二次一旦判定为无价值就会被迫离席。
李灵的指关节下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不过肯定不会有人说出毫无价值的信息，因为如果有一个人被判定为毫无价值，那从他开始的一轮都不会有任何优质信息，直到所有人将那一次用完。
这就像是被关起来的囚徒，信息不对等会让他们谨言慎行。
炼金知识是炼金术师的第二生命，他们不可能简单地将核心的内容在这种如同儿戏般的场景下说出来。
这就像是被分开关押的囚徒，因为信息不对等，所以每一次的陈述都要谨言慎行。
那么...
撒谎呢...
给出一个优质信息线索，之后的详细阐述却完全是假的。
撒谎是一件零成本的事，而自己则能从撒谎本身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只要有心人选择撒谎，那便能最大化的获得知识。
可是如果其他四人中有人恰好知道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那这个人肯定在接下来的交换中也选择撒谎。
以此类推，当所有人都选择撒谎后，那利益将会归零，这是所有炼金术士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们不会选择撒谎，以此来保证每个人都不会撒谎。
毕竟这个轮盘游戏不是一轮就结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轮次越来越多，暴露的可能越大，自然而然更不会有人选择撒谎。
但是这样的话，一切又回到原点。
而且作为裁判的“欺诈”肯定不会乐意看到场上的炼金师们满口胡言。
他会进行一定的干预，那么突破点应该在他身上。
大致思考了一会，食指关节轻叩桌面的声音也随之停止，李灵望着四周还在沉思的人。
耀烛的黑猫小姐。
高龄的贵妇人。
寡言的黑鸦医生。
不安的主流先生...被叫主流是因为这面具是最普遍的一种。
以及...
坐在长桌主位，环绕着谜团的‘欺诈’。
‘欺诈’在这个游戏里起着开头、结束，以及评估的作用。
“咳咳...”
‘欺诈’假意的咳嗽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既然我作为开头，就不需要评判是否有价值了...，现在姑且告诉你们一个重磅消息吧...”
感受着五人注视的目光，他显得很满意。
“耀烛二世不是病死的。”
...
...
...
说实话，这个消息出来，除了属于耀烛的那位黑猫小姐以外，在座的人没一个想知道。
“怎么，对我这个消息不感兴趣？桀桀桀，我还没说完呢，耀烛二世...是被神杀死的...”
‘欺诈’说完，也不看别人是否在意，自顾自地坐下。
没人质问，没人惊讶。
空气中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神。
一个代表超越凡人极限的字。
没人知道是否存在。
即使是那些信徒们也未曾真正见过神的存在。
不过在座五位炼金术士都没有考虑神是否存在。
他们在意的，是被神杀死的耀烛二世。
因为耀烛还有另一个称呼——神之国度。
作为神国的帝王，竟然被信仰所杀。
而且在他在位期间，从未听说过渎神的流言产生。
不过，这消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因为炼金术士是理性的化身，他们从不相信神，仅仅想要探索知识的极致罢了。
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反响。
“那么，该你了，这位紧张的小兄弟。”
‘欺诈’示意主流先生开口。
根据先来后到的顺序，轮盘游戏依次是：主流先生、黑鸦医生、贵妇人、黑猫、鬼魂李灵。
这种游戏对李灵是极为不利的，作为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炼金术士，问题都还有一大堆，哪来什么学术性消息可言。
“那个...我提供的是关于炼金再造的知识。”主流先生说话总是带着一种不自信的感觉，而且语速极快，更加显得慌张失魂。
他看没人拒绝，便接着说道：“大多数废弃炼金物品除开里面的核心材料以外，都是不能再造的，除了一种炼金产物———炼金造物。
炼金造物虽然在常人眼中是怪物的化生，但是其成为怪物的同时也活化了原本废弃的炼金材料，所以我自己铭刻出一种炼金阵，能让炼金物品介于造物与死物之间...唔...”
说到这里，主流先生停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
在做的既然能来到这里，那在炼金术方面定然不会差太多，自己将活化这一理念提出来，给他们一个思路，很快他们就能造出同样的东西。
自己还是嫩了点。
接下来是黑鸦医生。
“我的话题是关于秘纹的。”黑鸦医生说道。
没人否定。
“我的主要职业是秘纹师，所以有关炼金方面的知识基本都是大陆货色，我想你们也不愿听，所以我就讲一讲秘纹的知识，反正你们也学不会，嘿嘿。”
李灵很想把他的黑鸦面具扯下来，看看是不是黑光在披着人皮说话。
不过这正是自己现在急需的知识。
“大多数人认为以太是对于精神力的称呼，以太强度是对于破坏力的概括，但是并不是这样，以太是一种能量，一种沟通秘纹和人体的桥梁，在拓印秘纹的时候，拓印者需要理解这种力量，进而理解秘纹。至于以太强度...请听下回分解...”
明目张胆的阳谋。
将信息拆成两半，以此获得更多的知识，而且关于秘纹的知识确实都是十分宝贵的，所以拆成两半还真不会有人不同意。
聪明人。
李灵给黑鸦医生打上了这个标签。
因为他能很快理解这个游戏，并且能很快筛选出自己认为不太重要但是对于别人很重要的知识。
他只是解释了秘纹的基础，关于秘纹的拓印、沟通，他一概没讲。
相比于很快就流露出研究成果的主流先生，黑鸦医生显然精明许多。
不过通过这两人的陈述，李灵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思考是多余的。
因为他们关于炼金术的核心，也就是——实验，一字未提。
那么透露一点重要信息其实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