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剑圣剑痕（2）

　　阴老夫人指了指那些痕迹，道：“你看这里平静安宁，其实对学剑之人而言是凶险无比。你若是知道这里是独孤剑的练剑之地，而且从这里可以领会到一些独孤剑震惊天下的剑法，你会不会来？”

　　李修然毫不迟疑地点头道：“自然要来!”

　　阴老夫人笑道：“那就对了，谁都会想来。可是，如你所说，仅仅凭着这些痕迹就想要真正领悟独孤剑剑法的神妙，那简直是难于登天。若只是不能领悟，浪费些时日也就罢了，可是二十年前沉湎于此处的阴家子弟，全部都是这里的奥妙没能领悟到，自己原先的功夫也都似乎在一瞬间丢了个干净，还有几个甚至真气练岔，走火入魔，成了废人。”

　　李修然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不过，那这如何又成了第三关？”

　　阴老夫人道：“其实我做这第二关，本来就不会出手，只是要看看各个人的资质如何，然后决定是不是能让他到这里来看。当然，看的也不止是资质，还要看心性，奸邪之辈，还是算了。”

　　李修然点了点头， 笑道：“这样看来，我这第二关倒是过得轻松。只是，阴家的子弟都不许进来，我们也一样有受到伤害的可能，为什么要让我们进来？这第三关的胜负，又能如何判定？”

　　阴老夫人看着他一边说话，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石头上的痕迹，似乎是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便问道：“即使明知道可能会有伤害，你是不是还依旧很愿意来到这里？”

　　李修然想了想，点头道：“不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个问题确实很愚蠢，也没什么要问的必要，不禁抱歉地笑了笑。

　　阴老夫人也笑道：“至于这一关的胜负，我现在已经决定了办法，就是在剩下的人里来个比赛，谁从山下的园子出发以后，最先给我带来南阳城里‘旺福源’的桂花糕，就算是他胜了。”

　　李修然一怔，随即看着得意地笑着的老太太，道：“如此说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大家各自忙各自的，比武招亲这样的好事就没我的份了。那这和独孤剑的那个随从有什么关系？和老夫人要请我帮的忙又有什么关系？”

　　阴老夫人看了看他，道：“你当我这把岁数是白活了么？你和那许姑娘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怎么还要来这里掺和么？至于你后面的疑问，你大约也看见，我这比武招亲的三道关原来就是为了帮这些年轻人提升修为，不过既然你现在来了，那就不用请他们了。你若不行，他们也不行。”

　　李修然见她说得郑重，不由叹息一声，道：“那倒也未必。”

　　阴老夫人怒道：“我说你行，你自然就行！你可知道，独孤剑的那随从也是练剑的高手，在阴家十年也已经到了大成之境界，他前些日子忽然说想到江湖上再走动走动。”

　　李修然点头道：“那倒是，二十年前被人逼得要阴家避难，十年前又被人逼得到阴家避难，现在总要找回来吧。”他念叨着，忽然两眼放光，声音略带激动地问道：“他究竟是谁？这十年之间他去了哪里？是不是他还知道独孤剑的所在？”

　　阴老夫人叹息道：“你心思实在是细腻，还真什么都瞒不了你。他知道不知道独孤剑的下落我不知道，但是有很多人都认为他应该知道这才是重点。不过，现在除了我以外，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所以他哪怕扮个仆人混出去都不难，可是一旦他真到江湖上腥风血雨一番，一来江湖不得安宁，二十年前的仇怨又会被重新提起，二来阴家自然会被牵扯进去，而这些都是我再也不愿意看到的！”

　　她看了看李修然，道：“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我不希望我经历的一切，你们再去感受一遍。你明白么？”

　　李修然听她说得很是庄严，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去看了看那些剑痕，忽然问道：“那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阴老夫人道：“我劝他说，这个江湖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让他放手，安心在阴家修养，我们再去江湖上想办法辟谣，他就别再到江湖里把陈年旧事拿出来。这人的来历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可以告诉你，他能做独孤剑的随从，自然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他眼高于顶，这一辈子只服独孤剑一个人。所以，他听我的劝说以后，就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有可能成真，他就听我的，否则就我要听他的。”

　　李修然吸了一口冷气，道：“不会是要找我去和他比剑吧？”

　　阴老夫人笑道：“你若猜不到，就是个蠢材；可你猜到了，我又觉得你其实也没有理由这么聪明。正是如此，因为他说既然江湖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那就找一个年轻人，像是当年独孤剑那样，把他们这个老人击败来证明给他看。就是这样一个赌约，所以我才借着比武招亲的机会来培养你们，甚至不惜冒险让你进入这里学剑，只是希望能尽快提升实力，与他一战。”

　　李修然叹息一声，想了想，不禁又摇了摇头，道：“独孤剑若是现在还在人世，应该四十岁上下，此人大约和他年岁相仿，应该正当盛年，江湖应该是他们的世界才对。我如何能与他相抗衡？便是战个几百招都很难，何况是要击败他！”

　　阴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他并不是独孤剑的那个年纪。”

　　李修然想了想，道：“恩，既然是独孤剑的随从，大约要小上几岁。”

　　阴老夫人笑得像是个老狐狸，道：“他如今已经该有六十岁了！”

　　如此说来，这人二十年前时的年纪几乎是当时的独孤剑的两倍！李修然也是骇然，大张着嘴苦笑道：“那以他的功力，大约手指头捻捻都可以把我捏死，我怎么能够胜他！”

　　阴老夫人指了指四周的大石，道：“所以，我必须带你到这里来，也许以你的悟性，可以在接下来的十五天内找到答案。内力不足，倒也不要紧，只要你驭剑的境界再上一个台阶就可以。”

　　李修然只能继续苦笑，道：“我都不明白他说的那些境界究竟是怎么样，我只是在练剑，在想，仅仅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让明白的人来试试？”

　　阴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别馆那么多了，那就继续练、继续想吧。那边还有个小山东，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足够你在这里住上半个月的东西，你就安心在这里练剑吧。”

　　李修然见她这样肯定，赶紧道：“好像我还没有答应吧？”

　　阴老夫人看了看他，道：“你有选择的余地么？”

　　李修然奇道：“我为什么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呢？”

　　阴老夫人笑了笑，道：“因为不止是我求你帮忙，你也一样还要我帮你一个忙。”

　　李修然更加奇怪了，问道：“为什么？”

　　阴老夫人慢悠悠地笑道：“你帮我战胜那老怪物，我帮你毫发无伤地救出萧雪那个丫头，这样是不是很公平？”

　　李修然虽然觉得意外，但是大喜道：“老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是以此为交换，我在这里也就练得安心了！”

　　阴老夫人高深莫测地道：“我老人家活了这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们几个小鬼想在我的手下占到便宜，那才是奇怪了！我告诉你，阴成风的事情，我清楚得很。至于萧雪，虽然勇儿很喜欢她，但是他有些太过迷恋，我才不会向着他，你放心就好。”

　　李修然用力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夫人，你方才还说到阴成风这次来，你也是想给他个机会。那你都知道他有非分之想，难道还要给他机会？”

　　阴老夫人笑道：“这就不是你能明白的了。我还是要用他为阴家出力，我也会给他该有的名分，但是为了能让他安心，就一定先要做一些事情，让他没了独立于阴家之外的资本，所以就更加要双管齐下了。所以，怎么能不让他来这次比武招亲？好了，你安心练剑就好，别的事情你都不用馆了，那位许姑娘我会让丽华好好照顾她的。”说罢，又看了看四周的景物，长叹一声，便转身走了。

　　李修然看了看她老态龙钟的背影，和她轻盈的步伐，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凝固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个老太太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至少，她在慈祥的话语背后有着无比强势而且狡猾的手腕，在阴成风自以为聪明要占阴家便宜的同时，阴老夫人已经悄悄掌握了一切。而且，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自己现在最关心的两个女子都牢牢掌握在手心之中，自己现在如何不为她卖命？

　　抬头一看身边面目狰狞的石头，李修然的眼中忽然就燃烧起炽热的火焰，似乎是见到了久违的情人后那拥抱一般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