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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秦衡向死而生

狱中的时间漫长难挨,终于熬到了第五天,离最终判决只剩两天时间。

  “都给我出来,快点,磨磨唧唧的。”狱吏打开了秦衡跟秦慕瑶的牢门,把狱中的四人都轰了出来,其中一个狱吏嫌秦慕瑶走路太慢,气愤的从她身后推了一掌,秦慕瑶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在地,还好秦黥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尴尬。

  “大哥,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雪鸾不安的看着身后的狱吏,略带哭腔的问道。

  “邢部大老爷跟大司马要提审你们。”

  提审终于来了,比秦衡预计的早了一天,“看来他们是熬不住了。”秦衡心想。秦衡心里明白这场莫须有的栽赃,其目的就是为了揪出他心里的那个秘密。而现在提审他们,也说明对方在府里其他人身上未挖到任何线索,对方开始急了,这也是能让秦慕瑶保命的唯一机会。

  与其说这是场诛心战,不如说这是一场攻心战。在这场攻心战里,秦衡十分清楚自己处于何种位置,他知道自己最终难逃一死,但是哪怕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要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寻到一条生路。而今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同时也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终结。

  秦衡四人被押解到正堂,只见邢部朱侍郎端坐堂上,大司马宇文轩神定气清,眼底难掩喜悦之色端坐其左,堂下师爷已备好纸墨,只待开堂。

  “你们好大胆,见了大人还不下跪。”堂边一衙吏厉声呵斥道。

  只见朱尚书向堂下衙吏挥挥手,三个衙吏分别往秦衡、秦黥、秦慕瑶身后一站,双手往他们肩上压去。秦慕瑶感觉肩头仿佛有千斤巨石般一个劲的往下沉,她纤细的双腿抵抗不了这强大重力,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传来阵阵痛楚,她抬头看了看父亲跟秦黥,衙吏施加在肩头的力量对两个常年习武且征战沙场的人来说丝毫不起作用,衙吏又猛的一脚朝他们后膝盖窝踹去,看那架势是卯足了吃奶的劲,秦衡跟秦黥最终妥协了,衙吏额头沁出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我们就不兜圈子了,秦衡,如果你说出兵符跟诏命的下落,今天还能饶你们一命。”朱侍郎字正腔圆的说道,眼底尽是不屑。

  “朱浩,最终你后面的人还是憋不住了。”秦衡转头看向屏风后面,目光如锯,这双明眸似乎能洞察世间万物。

  屏风后面似乎被这冰冷犀利的目光所震慑,黑色身影不自觉晃动了一下。

  “为了揪出被隐藏的秘密,你们不惜残害忠良,忤逆先帝诏命,草菅人命。”

  “秦衡,你以为搬出先帝就能保全自己性命?”

  “先帝曾亲自下诏,无论我秦衡所犯何罪,都不得株连秦慕渊跟秦慕瑶兄妹,可有此事?满朝文武皆可作证。”

  “这……”秦衡一席话竟让邢部侍郎一时哑口无言。

  “我秦衡一生,光明磊落,随先帝开疆辟土,征战无数,何曾怕过。如今尔等鼠辈,竟妄想以莫须有的罪行取我性命,午夜梦回,你们就不怕冤魂索命?一朝归土,你们又有何颜面面见先皇,有何颜面面对这大周江山,黎民百姓。”

  “好一个冤魂索命,愧对先皇。”秦衡一席话让此人无法再躲在暗处观摩这场唇枪舌战,此人虽衣着款式普通,但是仔细观之,其衣服是由桑蚕丝手工缝制,绝非寻常官员所有。

  “拜见君上!”宇文轩、朱浩连忙跪拜在地,在场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

  “都起来吧。”

  朱浩连忙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并示意衙吏重新搬张凳子在旁坐下。

  “秦衡,你是不是觉得仗着自己的军功,寡人就不敢治你?”

  “老臣不敢。”

  “你还有啥不敢的?”周王顺手抓起惊堂木往堂下一扔,直直往秦衡额头砸去。鲜血顺着秦衡额头滑落。

  “秦衡,你知道寡人把你抓起来是为了什么,寡人也没啥好遮掩的,你交出来,寡人饶你一命。”

  “君上,老臣着实不知道您要的是什么啊。”

  “先皇遗留下来的兵符跟诏命。”

  “君上,老臣从未听过这两样东西,更未见过。”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给秦慕瑶拶刑伺候。”

  “君上,您有什么不满请冲老臣来,瑶儿身弱,还请您饶过她。”

  “饶过她不是不行,只要你交出寡人要的东西。放心寡人不会忤逆先皇遗诏,要了她的命。”

  只见两衙吏从后堂取了刑具走到秦慕瑶面前,一衙吏站在她身侧,双手死死的抓住她的十指往刑具里送,秦慕瑶此刻只恨自己太柔弱,挣脱不了。待她十指都进了刑具,另外两个衙吏使劲拉扯刑具上两头的线。十指连心,秦慕瑶瞬间疼的眼泪直流。雪鸾嘴里不停的唤着小姐,留着泪,一个劲的往秦慕瑶身上扑去,试图扯掉衙吏手上的绳索,可惜被其他衙吏及时制止了。疼痛让秦慕瑶差点昏死过去。秦黥见势一顿暴起,抡圆了拳头朝两行刑的衙吏打去,只见两衙吏直接被抡翻倒地,嘴角挂着鲜血。秦慕瑶疼痛难忍,扑倒在地。

  “瑶儿。”秦衡老泪纵横,哽咽失声。

  “来人,给我摁住他。”

  堂下两侧的衙吏齐齐上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借助棍棒将秦黥制服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继续给我行刑。”周王瞅了一眼秦衡,眼底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衙吏将秦慕瑶上身扶起,继续行刑。秦慕瑶疼痛难忍,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呻吟,让身边人难受,她只得用牙齿狠狠的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渗出鲜血,也不曾松口。

  “不愧出身习武之家,有骨气,我看你能撑多久。”

  “君上,老臣愿意代小女受罚,还请您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了小女吧。”

  “饶了她?除非你告诉寡人寡人要的东西现在在哪里。否则寡人绝不会饶了她。”

  秦慕瑶无力抵抗十指连心的疼痛,最终昏死过去。

  “给我拿水泼醒,继续行刑。”周王依旧不依不饶,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秦衡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弱的喘息,他知道他必须阻止周王继续行刑,他很清楚,那个秘密现在并不是大白天下的时候,那两样东西也断不可落入周王手里,如果现在他说出一切,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难逃一劫,而唯一能救秦慕瑶一命的办法,只有……

  狱吏提了一大桶水,朝秦慕瑶脸上泼去。

  而正在此时,趁着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秦慕瑶身上时,秦衡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向前方案几冲去,头狠狠的撞上去,鲜血瞬间喷涌出来,瘫倒在地。

  被刺骨的清水泼醒的秦慕瑶正好看见这一幕,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爬到父亲跟前,抱着自己的父亲。此时的秦慕瑶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生气,眼神如死神般空洞。

  “瑶儿,好好活下去。”秦衡拼命撑着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嘴角划出诡异的弧度,脉搏停止了跳动。

  朱浩伸手探了探秦衡的颈动脉,“君上,秦衡已经死了。”

  听到秦衡身死的消息,周王瞬间不知所措跌坐在堂上,迟迟未缓过神来。

  “君上,秦衡已死,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朱浩战战兢兢的向周王请示,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周王不高兴,从而搭上自己一条老命。

  “蠢货,还能怎么办,放人,难道还要寡人忤逆先皇遗诏,担上不孝的骂名。”

  “君上,不能放人,放虎归山,恐生祸患啊。”整个堂审过程都三缄其口的宇文轩此刻也按耐不住性子了。

  “不能放,更不能杀,你告诉寡人应该怎么办,寡人能怎么办。”

  “君上,老臣有一计。既然不能杀,也不能放,秦慕瑶在国都久负才名,何不将其没入教坊司,充为官妓,供其赏玩,以彰显君上之贤德,同时也无人敢说君上忤逆先皇遗诏,岂不两全其美。”(教坊司,专为犯官家眷所设,教坊司内官妓卖艺不卖身,专供当朝官员及富家子听曲儿,赏舞,排遣烦闷。一旦没入教坊司,若无特殊赦令,将终身不得脱离教坊司,教坊司内官妓谁若失身,将施以杖刑,当庭杖毙。)

  “宇文轩。”秦黥青筋暴起,怒目以对。如若不是被棍棒制服在地上,他恨不得凌空而起,让宇文轩狠狠吃他一拳,血溅当场。

  “行,就这么办,女的充入教坊司,剩下的流放。”说完,周王愤愤不平的离开了邢部,坐上轿辇直逼皇宫。

  “秦衡,跟我斗,你最终还是输了,你千方算计,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你到死也未算到秦慕瑶虽逃过一死,但是最终却落得个比死更惨的下场,名声尽毁,任人轻贱。”宇文轩春风满面,笑意盈盈,潇洒拂袖而去。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其他人陆续离开,最终只剩下押解的衙吏、三个被处罚的犯人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衙吏使出浑身解数想将秦慕瑶从尸体旁带走,但是秦慕瑶就像长在地上一样,无论怎么拖拽、拉扯她都纹丝不动。衙吏为了能尽早交差,不得不对秦慕瑶拳打脚踢,以期望她受不了疼痛而妥协。

  “你们在干什么?”

  “宇文公子,君上命我们将她俩带去教坊司,可是她这不动,我们也没法交差啊。”

  “君上口谕明确表示七天后处罚,现在才第五天,你们急什么?把她们俩交给我,给秦宰相办完身后事,我自会如约带她们俩去教坊司。”

  “这……可是,宇文公子,无论怎么说这也并不合规矩。”

  “有什么事我宇文焉担着,你们都下去吧。”

  “宇文焉,少在那里假惺惺,小姐现在的下场都是拜宇文轩那个狗贼所赐。”秦黥见到宇文焉就是一拳,丝毫不客气。

  “秦将军,我们先让父亲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