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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宇文焉真面毕露

宇文焉起初还以为是传话之人传叉了,来者不可能是管家梁伯。结果等他走近时,发现梁伯面无表情,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教坊司后院,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梁伯,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急着叫我回去。“

  “大公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军营吗,怎么会出现在教坊司这种地方?“

  “下午军营没什么事,我闲的发慌,随便出来逛逛。“

  “真是随便逛逛?你来教坊司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你自己想想待会儿怎么跟他解释。“

  梁伯不止帮宇文轩操持整个宇文府,还帮宇文轩打理大大小小的产业,深得宇文轩的厚爱。从梁伯说话的语气中,宇文焉不难看出宇文轩在意的并非是他去了什么地方,而是他见了什么人。

  宇文焉前脚刚踏进大门,就觉得府内气氛诡异,似有暗流涌动。府内一家丁见梁伯回来了,赶紧上前禀告道:“梁伯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花瓶摔了两个,就连最喜爱的茶杯也摔了一盏。“

  “老爷现在哪里?“

  “在正堂等着呢。“

  “大公子,你等下说话注意点,老爷正在气头上。“梁伯好心提醒道。

  “放心吧梁伯,我保证等我跟我爹说完话,他肯定立马心情舒畅。“梁伯见宇文焉一脸自信,觉得自己的担忧似乎有点多余。禀告的家丁怕自己被牵连,禀告完立马就撤了。

  梁伯带着宇文焉到了正堂,宇文轩此时正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他的脸,表情阴晴难辨。正如家丁所言,陶瓷碎屑铺了一地,火气确实不小。

  “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爹。“

  宇文轩转过身来,一脸阴沉。随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向宇文焉扔去。

  “你还有脸回来,为了一个教坊司官妓,擅自离营,按律当斩。你知道为了把你弄进军营,你姐姐花了多少心力,你倒好,为了一个秦慕瑶多次擅离职守,要不是你姐姐圣宠正浓,多方在君上面前周旋,你脑袋现在还能完好无损架在脖子上?”

  “爹,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看你是不知道,一个秦慕瑶就把你迷的五迷三道,你堂堂司马府的大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在她身上着了道。我看你是快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了吧。你为她干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又是春心亭相邀,又是狱中送药,还帮她安葬秦衡,现在倒好直接追去到了教坊司,这一桩桩一件件,任意一件都够你死上千百回。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宇文轩感觉自己越说越气,恨不得直接打死眼前这个逆子。要不是另外两个儿子当年死在了战场上,现在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还指望他以后沿袭司马府荣光,他真会毫不留情的家法伺候。打死他一个,总比留着他继续这样下去牵连整个司马府强。

  “爹,儿子今天就跟你说句实话。我接近秦慕瑶并非因为对她心生爱慕,而是为了你跟君上。”

  “为了我跟君上?这话你都好意思说出口。”

  “你们最想找的是不是诏书跟兵符,其次就是秦慕渊?”

  “是又怎样,你这样一天天的往教坊司跑就能找到?”

  “我承认,是不能。可是现在唯一知道下落的秦衡已经死了,而他死之前身边只有秦慕瑶这一个亲人,多多少少会留一些线索给秦慕瑶,只是现在秦慕瑶突逢家变,还未有心力去琢磨,没准哪天她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也说不定?再要说秦慕渊,自打被派去戍边,两年未归家,跟宰相府的一切往来全靠书信,身为宰相府的独子,你觉得正常吗?现在秦衡死了,最疼爱的妹妹被发配到教坊司这种腌臜地,你说他会无动于衷?所以,就现在看来,所有的疑团都聚集在了秦慕瑶身上,我只能从她身上下手。”

  “你真是这么想的?”

  “爹,不会有假,我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再说我真娶个教坊司的女子,你跟祖母会同意?”

  “还算你小子脑子能拧清楚,没有被猪油蒙了心。我都还在纳闷,以为你转性了,放弃情场浪子不做,改做情圣。”

  “如果说她还是宰相之女,凭她的样貌跟才情,我还没准真能为她转性,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

  宇文焉这些话一出,宇文轩的气立马消了大半,脸上的阴霾也一点点散去,这下他也可以安心应付朝堂上面的事情。

  这些话能从宇文焉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周国有名的风流浪荡子,烟花柳巷常驻客,常常在不同的床上醒来,他身边有一个小厮就专门为他家这位公子打点善后。再加上宇文焉的长姐宇文静,进宫侍君,现在圣眷正浓,已位列众妃之首,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周王,生性怯弱,对宇文静百依百顺,宇文家独享荣宠,无人能撼动其地位,正因如此不少朝臣敢怒不敢言。秦衡在世时,因其是开国大将,先帝临终委以重托,还能与宇文家权衡一二,就连周王对秦衡都忌惮三分。现在秦衡已死,宇文轩就更加肆无忌惮。

  宇文焉跟宇文轩交代完一切后,看天色已经不早,独自回到自己的园中,也不打算回军营。虽然他嘴上说着对秦慕瑶并无真心之类的话,但是秦慕瑶的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姿,再加上满腹的才情还是令他魂牵梦绕。他不止一次希望能有机会一亲芳泽。同时他也心知肚明,以秦慕瑶现在的身份,跟他最多只能是露水情缘,纳她进府绝对是妄想。

  “大公子,老爷问你,晚饭是在你院里独自吃,还是去前厅跟老爷一起用膳。”

  “我就自己独自吃。”

  “好的,那我去回禀老爷了。”

  “等等,你是哪个院里的,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大公子,我是你院里新来的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心蕊。”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心蕊退下后,直接穿过回廊,去了前院,跟梁伯回禀此事。

  宇文焉见今夜月色皎洁如暇,夜空中星罗密布,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虚度,便让婢女们将晚膳移至园中凉亭食用,还命人温了一壶上好美酒,独自边喝边欣赏夜景。

  酒已过三巡,秦慕瑶的身影出现在宇文焉眼前,他伸手去抓怎料却扑了个空,瞬间觉得一人自斟自酌自饮索然无味,便让随侍身旁的婢女把心蕊传唤过来。

  “哎,看来心蕊是难逃魔爪,又一个要被糟蹋了。”

  “小声点,背后议论主子,被梁伯知道会被处死的。”前去传唤心蕊的两个婢女边走边小声议论,但是一想到要遭遇被处死的危险,两人又不约而同缄默不语。

  心蕊被带到了宇文焉面前,宇文焉屏退左右,让心蕊坐下陪他喝酒。

  和主子同桌而食是犯上大忌,对一个位卑言轻的婢女而言是打死也不敢做的事。

  “你不愿意坐也可以,那就站着帮我斟酒,陪我喝一杯。“

  心蕊实在无法违拗主子的意思,一杯下肚,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沉沉,感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脚下虚浮,开始左右摇晃。醉态竟有几分憨厚可爱。

  宇文焉酒意上涌,感觉站在自己眼前正是秦慕瑶。他走上前去,将对方搀扶进自己房里,温柔的放在自己床上。而此时心蕊早已醉的不醒人事,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宇文焉折腾。

  第二天早上侍女端了一盆热水走进宇文焉的房间,正准备伺候他起床梳洗。结果看到扔的满地的衣衫,跟床上还在熟睡的两人。一不留神水盆直接打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床上两人被声音惊醒。

  “谁啊,一大早扰了本公子好梦。“宇文焉睡眼惺忪的起身看着呆若木鸡的侍女,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心蕊被男子的声音彻底惊醒,醒来看到自己赤裸着身子躺在一陌生的床上,床边还立着一陌生男子的背影,先是无意识的一声尖叫,随后啼哭不止。

  宇文焉被心蕊振聋发聩的尖叫震得脑袋发晕,耳膜生疼,转过身去,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从地上拾起一件衣服,扔给心蕊,然后自己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照常穿戴整齐,吩咐婢女重新取水洗漱,并唤来身边小厮,留下一句“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然后头也不回的骑马往军营方向奔去。

  秦慕瑶早上着实在屋里闷得慌,便跟雪鸾一起去了后院,雪鸾不让她插手打扫,她便坐廊上看着,陪她说话解闷。

  “小姐,我看宇文公子对你倒是十分上心,应该是对你动心了吧?”

  “像他这样的官家子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谁又能说得准。现在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这倒也是,不过这位宇文家的大公子坊间也有不少的流言蜚语。怜儿倒希望以后陪伴小姐的是一个真心待小姐好的姑爷,而不是这种处处留情,多情的人。”

  “有时候,多情总为无情恼,无情又未必不被有情伤。孰是孰非,又岂是我们凡人能想明白的呢?“

  “小姐这么说,怜儿就弄不明白了。“雪鸾停下手上的活,一脸迷茫的看着秦慕瑶,眼里流露出对”知识“的渴求。

  “好啦,我们何苦费心在这些烦心事上,徒增困扰呢。怜儿,你还有多少没忙完,真不用我帮忙吗?”

  “小姐,马上就好了。这里弄完我还要去下前院,之前夏莺有事需要我帮下忙。要不小姐你先回屋吧,等下我去屋里找你。”

  “行,等下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取点做手绢的布料,我再给你裁制几块面巾。”

  “好的!”

  秦慕瑶知道雪鸾去前院哪是因为夏莺,这只是一个托词而已。

  秦慕瑶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流失,转眼已到晌午。雪鸾忙完顺道带了午饭回来。

  “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看把你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沁儿小姐正在台上跳舞,舞跳到一半,台下一位爷直接起身把桌子掀了。起初都还以为是沁儿小姐的舞哪里跳的不好,惹这位爷不开心了。”

  “起初?难道不是因为舞的问题?”

  “不是,是因为酒杯不对。”

  “酒杯不对?”这事儿把秦慕瑶给听迷糊了。

  “对啊,还记得那个琉璃盏吗?”

  “你是指被沁儿婢女摔碎的那个?”

  “对啊!”

  “因为没有用琉璃盏给他盛酒,所以他生气,直接掀了桌子?”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这么回事儿。结果,这位爷被孙姑姑带到了后院,我悄悄的跟了上去。

  从二人的交谈中发现,这位大人奉旨查抄宰相府,见琉璃盏稀罕物,就偷偷挪用几天,但是又不敢放在家里,怕被发现,就只能带来教坊司,谁知现在被打碎了,这才发火,不知道怎么向上面交代呢。“

  “等等,因为怕放家里被发现,所以带来教坊司,教坊司每天人来人往,大多是有家世背景之人,琉璃盏如此独特,只要跟朝堂有交集的人看一眼便能猜出一二。他这人是唯恐天下不知吧。”秦慕瑶无力戏谑此人的手段,嘴角微扬,内心倒是为他的智商着急。

  “雪鸾,你刚刚说他手上的琉璃盏来自宰相府?”

  “对啊,就是小姐家,是老爷的物件。”

  “你有听清对方是谁吗?”

  “孙姑姑叫他李大人。”

  “李大人,教坊司的李四也姓李,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牵连。天下姓李的大有人在,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孙姑姑让他不要担心,明天会想办法赔给他一个,让他好交差。”

  “孙姑姑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雪鸾一脸坚定无疑的表情。

  秦慕瑶细算了下,从周国到外邦,即使用最好的马,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一月有余,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是去外邦重金求购。剩下的就只有从周国内部下手,君上自用两个,她断然不可能直接跟君上索取,即使真要打君上的主意,她又该以何种理由呢?实话实说,这位李大人必定遭殃,从此以后谁还敢来教坊司找乐子;如果不说实话,被查出来就是欺君大罪,她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她唯一的途径就只有宇文轩,可将御赐之物转赠他人,被发现也是要下大狱的。看来这个李大人不止跟司马府有牵扯,而且还举足轻重。

  “雪鸾,你知道负责查抄宰相府的是谁吗?”

  “我当时也跟小姐在狱中,后续的事我也不清楚。”

  秦慕瑶发现,如今事情桩桩件件都指向宇文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藏着太多的秘密,而任何一个秘密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是她始终不能忘记父亲惨死的一幕,她要为父昭雪,为全府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