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萨利欧将自己写好的两封信件投递到了附近的邮箱,一封是对于考森斯提出的学术问题的神妙回答,另一封信,则是寄往晚风报社。
在缺乏些生活趣味的情况下,罗萨利欧终究还是没忍住写下属于自己的答案。你问一个男人怎么去向一个女人……他们说是女神?这似乎无关紧要,总之,要向一个女人求爱,呵,求爱?那当然要直白了当些才好。
钟情于花言巧语似乎是女人们的天性,但罗萨利欧对那些缠绵缱绻的论调从来兴味索然,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简单直白的诉说来的更能表达内心渴求了。
所以那封投递到报社的信上是这么写的:我想与你相交。
真是杰作!
罗萨利欧漫步在空旷的大街上,分明是白天,大街上却安静的简直有些吓人,只有正在和北风一同追逐的枯叶会有点动静。
“还有七天。”
满目的萧索让他觉得,神创日的盛况也许并没有像描述中的那么宏大。不,兴许那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否则现在就不该是这种场面。
漫步之余,他看见了一组急匆匆的治安官小队,看样子像是去处理某些事件。
他并没有在意,继续前行。
只要顺着曼克斯街道一直走,就能找到那个废弃的港口,那个满嘴喷粪的老头就住在那。漫步在港口上,现在他已经能看到被都灵视为圣河的台伯河。
港口看样子废弃了很久,两边都是堆积的废木料,还有些粗糙简陋的起重器械,有的看上去是手摇的收网装置,岸边还有几艘样貌粗鄙的小船,它们磕绊着河岸,不时发出些“笃笃”的声响。
走到靠近港口尽头的时候,一阵锯木头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循着声音,他找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简陋的棚子,四周用木板以及一些帆布围了起来,让人看不清内部,这是温森说的废船坞吗?
罗萨利欧一手按着帽子,躬身掀开了用以遮盖的帆布,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正在一个简陋锯床上工作的背影。
这是喷粪老头无疑,因为罗萨利欧好歹认出了对方穿着的那套衣服本属于自己。现在,那可怜的上衣还有裤子变成了惨兮兮的模样,尽是破洞。他该漏的地方漏了不少,不该漏的地方可能也快得以重见天日了。
“这是在做什么?木工?”
老家伙头也没抬,用手从嘴里拿过一根钉子,继续他的敲敲打打。
“你应该先对我说声谢谢,混蛋。如果来的是别人,我一定会在他进门前拿着我的斧头和木锯让他滚。”
“谢谢。”
“哼!”他将手中的钉子敲进了一块厚实的木板后,微微喘了口气,“什么事?”
罗萨利欧拿出一万整,摆到对方面前。
“这是我上次暂欠的委托金,我得感谢你替我介绍了那个真理学者的老实人,托他的福,我有了份令人匪夷所思的工作,而我的执照,大概正在路上。”
在夜女神舞厅里,老家伙开出了一万的价码,只是因为当时经济窘迫,罗萨利欧告诉老家伙过一阵再给他,当时老家伙正陷入了一种超脱自我的状态,没有回应——按照国际惯例那理应属于默认。
罗萨利欧本以为这个老家伙会有些有趣的反应,但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钱币,视线又回到他身上。
他大概已经用那盏灯占卜到了我的来意?
罗萨利欧耸了耸肩:“好吧,我还带了些问题,有关……都灵多年前的一场火灾,你应该知道,那场灾难摧毁了皇后区。我想知道,你对那次事件的所有了解。”
老家伙在一阵沉默之后继续敲起了钉子,看上去并不打算回应。
“你应该不会毫无所知?”
看他的反应明显就是把握了些重要信息,但如何从他的嘴里撬出来成了问题。
“你应该发现了,你的衣服又变的破破烂烂,它可不像是能过冬的衣服,我会为你提供一套新的。”
老家伙皱起了眉。
看来他未必很想说出来,那就再加些。
罗萨利欧调整了自己的帽子:“佣金方面,如果你能够做出合理的报价,我也毫无问题。”
最近他发现了自己说不定还有个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自己似乎永远会遇到些天上掉钱的好事,一旦自己遇到了些经济方面的问题,总有些人会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一些。
所以对于那些“掉下来的钱”,他花的总是格外洒脱。
在这样的条件开出后,对方的气息有些紊乱,看样子他要被自己打动了。
罗萨利欧决定再加些筹码:“同时……”
“吗的!给我闭上你的嘴!混蛋!我正在想,我正在想!要命!啊——”
老家伙在说话时敲到了自己的拇指,从他的那声惨叫来看,也许真的有些疼。
他一边吹弄着,忍着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一边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个夜晚,一个失了智的女人拿着她的剑,将整座城池变成了火海!快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在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他离开了船坞。
走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那句话的含义。
“一个疯了的女人,将皇后区变成了火海。”
这句话可以这么理解,女人最有可能指的就是皇后,曾经管辖西郡的统领,被亚顿军队成为“绯红皇后”的存在,她在那晚上发了疯?为什么?在那之后,她亲自毁了皇后区?那似乎和开心果的说法有些吻合。
但仍有些疑团。
为什么老家伙要用“城池”来形容?那指的或许并非皇后区,在有关的记忆里,只有亚顿,这个保留了贵族和封地的帝国才会有林立的城邦。绯红皇后也有可能是摧毁了亚顿的城池而遭到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强邻的报复,此后教会将其审判,以她的生命来平息愤怒,而因为国力难以抗衡的原因,雄心王选择了忍气吞声。
线索仍然无法补全,以致他的脑子里凭空构思出了另外几种可能。
那场火灾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那次事件和“我们”究竟有无关联?
“这真是个浩大的工程,但不管怎么说,我会找到真相的。”
迎面而来了一阵冷风,罗萨利欧的思绪也随之中断。
“停下!”
声音让他停下脚步,他正视前方,却发现面前站着一队城市的执法者。
“罗萨利欧,你涉嫌破坏城市安全,被依法逮捕,举起手!不要试图反抗,除非你想给我们一个施暴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