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村的感叹之二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两人到达何应钦故居。这里已经成为兴城旅游景点之重了，外地来的，本地来的，都要去看看这出伟人的地方。这个景点分为两个部分：主景点在镇中央，整体像一把椅子，背后紧靠的大山，形成椅子的靠背，故居的院子房屋形成坐台，前面是一条很深很宽的沟，沟里没有水，现在已经开建住宅。到这里来的人看到这个地势心中不禁会生出一种自信。另一个景点在主景点背后，应该算是老宅。

　　走进主景点，游人很多。跟着众多的游人穿过一片开阔的院子，来到主院。四方的院子并不大，台阶上，大树下还有很多游人随处坐着休息闲聊……秦青扫了一圈，心理感觉压抑：天阴沉沉的，院子里的树木大概有几十年了，蓊蓊郁郁的遮住仅有的光线，房间里还传出漆味儿。有年代的东西总会传达出与它本身相配的沉重和伤感。秦青不喜欢这种厚重，再加上游人的随性让她觉得氛围不协调。拉着冯蓝出来开车去老宅。

　　汽车爬过一条山路，拐到一处好像民房的建筑物旁停住。走下车步行两分钟就到了。拿身份证登记之后管理嘱咐不要吸烟时，已经进入院子。这里和主景点规模、设施完全不同，好像小家碧玉和交际花的区别。房屋格局小，但是温馨，有生活味。地理位置更高一些，视野开阔，房屋的内外陈设显示了她的历史。最有趣的是屋子周围的绿化，不是有年代的古树，而是本地随处可见的芭蕉和白菜，这些冲淡了房屋的严肃。秦青觉得这里好像邻家。除了秦青和冯蓝外还有一对夫妻，大概五十多岁。四个人简单的交谈为景点添了几分活气。

　　秦青发现院中央的一处：五六棵大小不一的芭蕉树组成一家子，枝枝叶叶相交错，俯仰相应，最下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盛开。背后不远处是一睹斑驳的古墙，被雨水冲刷的凸凹有致……这是一幅层次分明，呆板又不失灵性的画。用手机镜头一套色彩和谐，迅速按下快门——这图片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什么呢”秦青思忖着。

　　“青——青——秦青——”，冯蓝的喊声把秦青拉回现实，猛然抬头：就在刚才那个令秦青走神的景点前，冯蓝站着，双手上举，面带微笑，青丝上扬，一束阳光从芭蕉叶缝中透射，恰如其分的点缀了冯蓝，好像神话里自带光华的仙人……秦青的心突突突突的跳起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从心里升起，升起，升起……那种愉悦到达脸上时变成了一把火，烧得秦青脖子哽咽，脸上火辣辣的。她有一种冲动，想冲上去吻住那光阴里的翕动的嘴唇——这冲动激活了她体内的细胞，若干的细胞一起奔涌着，似乎把她拉回了十八岁，那种初尝爱的滋味……对面这个男人好像是四十五岁的冯蓝；又好像是三十几岁的那个在她生病时催她去打针的男人；好像又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在苹果园里为了逗她开心而不停的翻跟头的少年；好像是一朵她最喜欢的花、景点……他们不断的变化替换——秦青迷惘了，惊呆了——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她终于在时光里压制了自己冲动，抬起右手理一溜头发，把头埋下，咬住嘴唇。她的这种冲动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冯蓝，在她看来这是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冲动。

　　不过有一点不能否定，她爱上了眼前这一切，抛开所有的外在因素，纯纯原生态的爱。人有时候很奇怪，她以为经历了诸多世俗的烦恼打击之后，自己的心里已经不会再有爱这么奢侈的东西了，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了。可是今天，此时此刻她又重新体验了，那种感觉令人痴迷，那种自由令人神往。不管她爱的是眼前的景还是人，一如庄周梦蝶，是蝴蝶或者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那种体验、自由、愉悦……

　　恢复平静之后，她为冯蓝照了一张相，让一切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