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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逃不掉的厄运么

那树底下杀得最欢的不正是水务逸:中午出门时穿的衬衫已经脱了,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褂子,裤腿被高高的卷起。人是站着的,右脚踩在半高的石头上,手里捏着两颗象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居然在这里下象棋?他怎么能在这里下象棋呢?”那一瞬间,秦青的脑袋嗡嗡作响。“家里乱成一团麻,他居然……也许他不知道,可是我们才结婚呀?在他心里下象棋居然比我更重要?”秦青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她不敢眨眼睛,走过去,站在水务逸身边。

  “你媳妇来了!”旁边的人看见秦青。

  水务逸抬头看看,对着秦青招呼,“来了!”然后接着大喊,“将军!我看你往哪里跑?”

  “我躲!”对面是卫生所的赵医生。

  “我追!”水务逸得意洋洋的。

  “快回家吧!”旁边观棋的人对水务逸说,“你老婆来喊你么。”

  “不怕!不怕!”水务逸说,“该你了!”

  这是秦青从来没有看见的水务逸的一面,她吃惊得鼓着眼睛都要掉下来。我们往往在和一个人的优点谈恋爱,却和他的缺点结婚。秦青的心掉进了冰窟窿,任凭她怎么打捞都捞不上来,并且越掉越深……被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委屈和无奈给噎住了,噎得眼圈儿瞬间红了。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默默的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嬉笑声和打招呼的声音,她充耳不闻。边走眼泪边滚落,她的心里荒芜而迷乱,她想找一个地方让自己痛快的发泄出来。

  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回到家里。公公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进入卧室把门关上——这几天来所有的事儿都涌上心头,水家人的逼迫没有伤到她的心,水务逸的行为和话语却让她觉得无路可走。她呆坐在那里,越想越多,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水务逸还没有回家。脑门儿越来越热,一直热着往前冲,走到了悬崖边缘。她想离开这个漩涡,让自己冷静——收拾起简单的衣物,她走了。

  去哪里?出来之后才发现没有想好。进城的车没有,贺珍那里,不能去。迷茫的行走在暮色里,天快黑了,又不敢走得太远。抬头看见四下无人的田野里农民堆着高高的柴草跺,走过去靠着上面放声大哭。

  水务逸终于下完一局,“咋样?服不服?”对面的卫生所的赵医生笑着说。

  “不服!我那是没有看清楚。”水务逸把裤腿掖得更高,“要不再来!”

  “还来呀?你老婆都走半天了。别气得跟别人跑了么。”旁边的人戏虐着。

  “明天!今天我累了。”赵医生把棋一推,倒背着手走了。

  “再来一盘,老赵!”水务逸喊着。赵医生边走边朝背后挥挥手。大伙儿自然散了。

  水务逸这才想到家里,一拍脑门,赶紧小跑上路。

  在家门口遇到贺珍,两人边走边聊。

  “我可是饿了,说不定晚饭已经好了。”贺珍说,“刚才青儿去办公室找你,我跟她说来混饭。”

  “秦青——青儿!”水务逸还在台阶上就朝屋里喊,没人应。两人相互对看一眼。

  掏钥匙开门的瞬间,看见自己的爹,正揉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水务逸惊叫,“爸——你怎么在这儿?”

  父亲傻傻的笑笑,“你大哥——送——送我来!”

  水务逸的脸顿时黑透,这就是自己的家人,最亲的人……

  “叔——”贺珍问,“你一个人在屋里?青儿,秦青没有回来吗?”

  “没——没有!”水父蹑蹑的说。

  水务逸这才想起秦青,和贺珍互看一眼,贺珍说,“难道去找你去了?”

  “她看见我在下棋,什么时候走,我不没注意!”水务逸想着,“我以为她先回家了。”

  “不会是生气了吧?”贺珍提醒着。

  “她生气?”水务逸下楼了,贺珍也跟着下楼。“大娘,你看见我媳妇了吗?”水务逸推开房东的门。

  “你媳妇呀?好像背着个包出去了。”大娘说,“一直勾着脑壳。”

  “往哪里走了?”水务逸慌了,连滚带爬的上楼找车钥匙。

  “你在这儿休息,我去看看。”拿到钥匙冲下楼梯,朝贺珍喊着。

  “找仔细点,天黑了!”看着水务逸远去的摩托车,贺珍心焦的喊。

  站了一会儿,贺珍上楼进屋,把灯打开,询问起来。

  秦青靠着柴火垛哭累了,眼泪也哭干了,心里亮堂了不少。心里亮堂,思考问题,看待矛盾就要理性一些:当年自己的爸爸痴迷下象棋,喊回家吃饭都要派几波人。有时候要是遇到合适的对手,会连夜不休,甚至一下就是几天,下了又坐下来讨论,困了累了倒在棋摊上睡,醒来接着下。她和弟弟只要去碰一下棋盘上的象棋子,小手立即被“啪——”一下,又红又疼。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象棋就是魔鬼,把父亲变得冷酷无情,想不到现在居然又和象棋杠上了。生活真是嘲讽呀,最想逃的偏偏逃不掉。

  天越来越暗,秦青开始清醒了,害怕了。

  在生命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危机面前,气愤这些小情绪不堪一击。她赶紧擦干眼泪,用小跑的速度往回赶,心里告诫自己:凭什么是我离开?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

  水务逸疯了似的朝乡村公路上疾驰。幸好出去的路就这一条,他睁大眼睛,仔细搜索。已经走了好几里路,仍然没有看见,“她不可能走那里远,还是个路痴。”他扭转头往回走,不一会儿,远远看见秦青公路上有个人影出现在车灯视线里——“秦青!”水务逸心里欣喜,加大油门。

  秦青看见身后的摩托车,心里更加害怕,上次自己骑车被抢劫的记忆永远刻在心里,她加快奔跑速度,不过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两个轮子,不一会儿,摩托车已经到了秦青的右手边。秦青站住,让摩托车经过——车在她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住,车灯直射她的眼睛,看不清车上的人——危险的信息明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