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临江阁的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虽然祁穆飞一早就提醒了杏娘,但门推开时,她的喉咙里还是一阵翻涌。
“没想到——你——你还愿意来见我。”
昏暗的灯光里,林江仙蜷缩在角落里,半死不活地斜躺在地,嘴里喘着一口浊气。微翕的眼睛里,一丝幽暗的灯光曲折地穿过他额前一团散乱而粘滞的头发,最后通向了他的灵魂深处。
杏娘用可厌又可悲的眼神瞥了一眼这个正从地狱的裂缝里侧睨世界的怪物,小心翼翼地随着祁穆飞走进了这个之比室外更为幽暗更为冰冷的囚室之中。
“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
祁穆飞不欲与之客套,也不欲与之费话,直接问道,“说吧,这一见喜,怎么会在你手上?”那果断而冷漠的语气仿佛早已把进门前的犹豫与踌躇全然遗留在门外了。
“她送我的。”
林江仙嘴角一扬,看眼神,他很像一名高奏凯歌的胜利者,而从他目光所仰起的角度来看,他更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而且是一头于囚笼之中垂死挣扎的困兽。可怖、可悲亦可怜!
“经她手送出去的一见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是在为你自己身为这千分之一而感到荣幸?还是为这八百分之一而感到自豪?”祁穆飞捻转着指间的一见喜,不无讥诮地回道。
杏娘没有言语,但于她看来,祁穆飞这样酸涩的讽刺并不高明,因为他说师潇羽送出去的一见喜至少有八百之多,明显是夸大其词了。
果不其然,林江仙听完,咧嘴一笑,更加得意且更加直白地说道:“我喜欢她。”一双混杂着血丝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祁穆飞的反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祁穆飞对这突如其来的四个字有些猝不及防。
他蓦地转过头来,从进门到现在,他还没有正眼瞧过林江仙。而林江仙,则一直注视着他,几乎枯萎的眼神里仿佛因为他的出现而再次焕发出了一线生机。
这一刻,两个男人看着彼此,端详着彼此,凝望着彼此,就像是在凝望着彼此的过去。他看着他的眼睛,依稀梦里相识;而他看着他的脸庞,却恍若陌路相逢。
过去,有时候就像一面镜子,分明历历在目,可是当你仔细去看时,却发现它原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得都让你无法辨识出这原是一面镜子。
时间,在镜子上留下了尘埃,将镜子内外的两个人阻隔在了两个时空里。
不见硝烟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下来。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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