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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掌心的“渡”

孟南渡淡淡地说:“我就是江城人,你刚刚说的文物,我小时候去看过很多次。”

  “啊?”乔舒颜一愣,脸腾地红了,讪讪地笑着,“那我刚刚岂不是班门弄斧了?”

  他摇摇头:“你解说得不错,很接近标准答案了。你经常来博物馆?”

  “嗯,每次都是跟着我爸来的。”她老实承认,“其实我对文物也不太懂,都是我爸讲给我听的。”

  两人并肩走出展厅。孟南渡顺着她的话问:“他在这里工作?”

  乔舒颜摇头:“他在大学工作,兼任博物馆的顾问,有工作需要才会过来。”

  正说着,乔舒颜抬眼看到父亲和几位工作人员站在大厅中央,与她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

  她伸手,向孟南渡示意:“看,那个穿短袖衬衫的就是我爸。”

  孟南渡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观察着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神色极为认真。

  与此同时,乔教授也发现了大厅对面的女儿。他招招手,示意她该回家了。

  乔舒颜不敢拖延,只好转过身,委屈巴巴地说:“我要回去了。”

  “好,再见。”

  孟南渡没有挽留,这让她更加失望了。

  “唔,那个……”她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唐突,犹豫半天终于开口了:“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孟南渡没有回答,似乎在犹豫。

  静默片刻,他忽然一笑,说:“孟南渡,孟子的孟,南方的南,摆渡的渡。”

  “百度?”乔舒颜双手模仿着键盘打字的动作,不确定地问,“是这个百度的度吗?”

  “不是。”孟南渡轻叹了口气。

  他垂下眼帘,温柔地握住乔舒颜的手,轻轻拂开,手指在她手心轻盈缓慢地划着,一笔、一笔……一直划进她的心里。

  “记住了吗?”

  他抬眸,眼中泛着温柔的光,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她。

  而乔舒颜,脑海中早已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忘得一干二净,连心脏都忘了跳动。

  整个人,整颗心,只记住了一个“渡”字。

  等到意识终于清醒,她才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地藏在身后。

  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他:“嗯,我、我叫乔舒颜……你要是记不住可以叫我颜颜,其他人都这么叫。那个……”

  想说的话有好多好多,可是看着你的眼睛,就忘得一干二净。

  孟南渡淡然一笑,指着她的身后,提醒道:“你爸爸还在等着。”

  果然,一回头,爸爸还在冲她招手。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情愿地挥挥手:“好吧,那……再见。”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复杂的心情——有相遇时的欣喜庆幸、有互动时的甜蜜心动、有离别时的怅然若失,各种情绪都无比浓烈,在心里变幻、膨胀、挤压,几乎要爆炸。

  才见了三次面,满脑、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时候啊……

  真的好喜欢他。

  ……

  夜幕渐至,医院里人影憧憧。住院部走廊里亮着灯,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快到时,余漫漫放慢脚步,抬头依次查看病房号,不经意间向过道瞥了一眼。

  走廊的长凳上仰面躺着一个人,胳膊枕在脑后,双目紧闭,满脸倦意,应该是睡着了。

  余漫漫一怔,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长凳对面,便是乔舒颜的病房。推门进去,她正靠床坐着,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脸青唇白,血色全无。

  余漫漫把保温盒重重搁在床头柜上,略带嗔怪地问:“你是怎么搞的?”

  语气虽是埋怨,但眼里全是紧张。

  “嗳,倒霉呗。”乔舒颜说得轻描淡写,“碰到个疯子。没事儿,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你呀!”余漫漫又生气又心疼,一根手指快要戳上她脑门儿,幸好及时收住了。

  本来脑子就不好使,戳坏了就彻底报废了。

  余漫漫坐在床沿上,话锋突然一转:“哎,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谁?”乔舒颜漫不经心地问。她脑袋正疼着,没有心思去猜。

  余漫漫睁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孟!南!渡!”

  “……我当时是谁呢。看你这表情,还以为碰到美国总统了。”

  看她神色自若,余漫漫这才放下心来,好奇地说:“他就睡在走廊,怎么不进来?不会是怕见到你吧?”

  乔舒颜闻言微怔,侧眸望着她,“就睡在走廊?”

  说罢,又不自觉地笑了。

  不进来也好,免得又要挨一顿训。

  余漫漫盯着她,眼神意味深长,“所以,你们现在,嗯?是什么关系?”

  乔舒颜别过头,目光落在远处,嘴角一扯,笑得很勉强。

  “没什么,就是……警察和受害者的关系。”

  不是要故意瞒着余漫漫。只是连她自己,都看不懂他们的关系。

  未来会怎样,更是无法预测。

  夜色已深,余漫漫明天还有演出,没聊两句就得走了。

  出门时,孟南渡已经醒了,长身玉立,倚着墙抽烟。

  青色烟雾缭缭上升,他斜睨一眼,认出了余漫漫,冲她微微点头。

  一瞬的四目相对,让余漫漫不得不承认,当初乔舒颜一头栽进去是有原因的。

  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她逃不过。

  脚步站定,余漫漫礼貌地伸手:“孟南渡,我是余漫漫,颜颜的朋友。”

  “嗯。”孟南渡点点头,摁熄了烟,伸手轻轻一握,“几年前见过。”

  余漫漫一笑,指了下病房,问:“怎么不进去?”

  孟南渡举起手中的烟,轻笑一声,嗓音些许低哑:“她不喜欢烟味。”

  呵,还挺体贴。余漫漫摇摇头笑了,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

  “孟南渡,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她吗?”

  声音轻得像一把针,扎在心头,细密的刺痛牵扯着神经。

  久久,余漫漫才听到他轻讽一笑,声音空洞得像从远方飘来:“没办法,是我不肯放过自己。”

  余漫漫一抬头,便看到他眼底阴霾密布,嘴角的笑容极其苦涩。

  她顿一顿,唇微微张开,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向电梯走去。

  电梯里空无一人,青白的光射下来,映照出她阴沉的脸色。

  她在想,当初乔舒颜第一次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时,自己为什么没有极力劝阻。

  明明预感到了危险,还是任由她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