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征兆
他嘴中含着血，头上青筋尽现，显然是在艰难的隐忍着某种痛苦。
“林……林桑桑。”
百里玄机约莫猜到，这情景应该是同心蛊被触动了。
“我先救你。”
他将慕容爵扶到床上，却被人强撑着推开。
“百里，快去救林桑桑……快去！”
最后一句话几近低吼出声，百里玄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寻至后花园时，林桑桑的情况并不比慕容爵好多少，她伏在一个小丫鬟怀里，面上隐隐现高高肿起的红斑，嘴中鲜血直流。
“麻烦。”
百里玄机皱眉，一掌敲晕了正吓得哇哇大叫的小丫鬟，一手揽过不省人事的林桑桑，伸手探了探鼻尖的气息。
气息微弱，已是命竭的征兆。
不过她现在不能死！
百里玄机想到此刻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慕容爵，两人既然已经种了同心蛊，便没有一个去死，一个活着的道理。
他可以不救林桑桑，却不能不救慕容爵。
百里玄机的眉头越锁越紧，挟着林桑桑向慕容爵的房间掠去。生死线上走一遭，林桑桑最后近剩下的记忆，就是她尚清醒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
“百里……无论如何……先救她。”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得了，妄想记起，脑子就会疼得厉害。
她仿佛是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每次灵魂欲要离开这副身体时，都会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拉回来。
窗外细雨绵绵，是这个春天的第一场雨。
百里玄机开着窗，斜织冰凉的雨丝透过窗户的缝隙打在他身上，他恍若不知，眸中是一片清凉。
身后的绣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
他负手站着，没有回头，等着那个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林桑桑张嘴，想问自己睡了多久，却发现自己嗓子刺痛，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那临窗而站的白发道长慢慢回过身来，百里玄机虽然和慕容爵交好，这却是他第一次见林桑桑。
这个人，对自己有敌意。
就算没有敌意，那眼中的神色，也绝对不是好感，林桑桑由此警醒，向角落里缩了缩身子。
百里玄机淡淡的看着她，直到很久，才开口问道。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林桑桑恍神，是了，自己喝了药之后……
那药里有毒？
林桑桑狐疑的看向百里玄机，神色警惕。
那神情仿佛在说，是你救了我？
“你中了蚀骨粉，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桑桑皱眉，
那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百里玄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向来冷漠的眼中竟有一丝厌恶。
“爵央我，将你身上的毒，尽数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林桑桑微怔。
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是爵？林桑桑手忙脚乱的比划着，希望对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那他还好吗？可有生命危险？’
百里玄机看着林桑桑一脸急色，冷笑着一字一顿道。
“与你何干？”林桑桑一时心急，下床的动作过于激烈，未复原的身体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她艰难的爬到百里玄机面前，竟挺直身子朝人拜了拜。
她只想知道他此刻如何？
毒要不要紧？
疼不疼？
她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故作镇定，却自己都没发现一张布满瘢痕的脸上已经泪痕满满。
百里玄机生受了她这一拜，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将头一下下的叩在地上，直到额头磕出血迹。
“你还要连累他到何时？”
他冷声问着，林桑桑叩首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住。
“不过才见了几次，你就让他两次为你中毒，多次为你涉险。”
百里玄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生平第一次起了杀意，他却不能动手。
这个女人的命是慕容爵拿自己的命换过来的。
“如果姑娘真的为了他好，烦请以后，离他远些吧。”他推门而出，只留下房间中呆愣愣的林桑桑，良久，林桑桑伏在地上，她很伤心，却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当她看到铜镜里那张面容丑陋的脸，彻底的绝望了。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疤痕满布，长长的如断了身子的蚯蚓一般狰狞。
这是压断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理智荡然无存。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失去了那个喜欢护着她的恩人爵，也失去了一张脸。
林桑桑哭到最后，已经没有流泪的力气，她呆呆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到楼下的小二来催促她离开。
“客官，您的……”
林桑桑慢慢的转过脸，果不其然的看到小二一脸惊恐，她连忙拽过手边的衣服套在头上，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
惊恐过后，小二脸上尽是嫌弃，他强忍着恶心道。
“这位客官，您交的押金早就到期多时了，您这房子还住不住了？”
原来那位道长……将她安置在客栈了么，那爵在哪？
林桑桑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二皇子府？
这边小二还在不依不饶的恶语催促，见林桑桑摸遍了全身上下，摸不出一两银子。
小二大怒，伸手就捞过林桑桑，满脸嫌弃。
“没钱还敢赖着不走？像你这种丑八怪，住过的房子我们都得多清洗两遍，省的晦气。”
林桑桑身体尚虚，被人拖着毫无反手之力，众人见店小二拖着一个身影窈窕的姑娘，都冲出来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诸位爷瞧清楚了，莫要怪我们欺客，这丑八怪没钱还赖着不走，实在可恨。”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掀开林桑桑脸上裹着的衣物，林桑桑手下一片慌乱，连忙用手反抗，可她哪能敌过一个男子的力气。
脸上裹着的遮丑布被掀开，林桑桑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听到周围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林桑桑如受惊的兔子，连忙伸手去抢小二手中的衣物，却被店小二高高的将衣物抛起，一脸戏弄之色。
“小哥，把东西还给她吧。”
“再看我们就真的吃不下饭了。”
“真她娘的丑。”
周围的风言风语就像一把把刀子，四面八方的捅进林桑桑心中。
小二面带鄙夷，见林桑桑只会咿咿呀呀的挣扎，还想再戏弄一番，临空传来一声鞭子的脆响，小二哥挨了一鞭子，吃痛的喊出声。
一只芊芊玉手，稳稳的接住半空的衣物，“恃强凌弱的东西，下次再让本小姐看到你，脑袋给你拧下来。”
林桑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蓦然回头，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衣身影。
红衣小姐手中还握着长长的鞭子，她身姿修长挺拔，仿佛一枝傲雪的红梅。
她冷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看热闹的人尽数做鸟兽状散去。
她一步一步走到林桑桑面前，忽然展露出一个笑来，她笑眯眯的把衣服重新盖在林桑桑头上。
“你还好吗？”
林桑桑张了张嘴，用尽力气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乐君，我是林桑桑啊！’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甚是疯魔。
乐君挠了挠脑袋，总觉得，她有话要对她说。
乐君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却面露惧色，拉着乐君要离开。
这急匆匆的落在别人的眼里。“小姐，你看她的样子，大概是个疯子。”
林桑桑还想用手去拉乐君的袖子，却被身边的丫鬟狠狠推开。
“小姐，我们快走吧。”
乐君尤不放心的往后看两眼，还想说什么，就被自家丫鬟推着走了。
“小姐不是要去李府吗，再不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听到李府两个字，林桑桑一阵激动，她不敢缠着乐君，只敢远远的跟在乐君身后。
“碧云，她是不是还在跟着我们？”
碧云狠狠的瞪了身后的林桑桑一样，满目抱怨。
“小姐，您就是爱多管闲事，上次还和罗刹堂的人交了手，老爷知道后赏您的鞭子不疼吗？”
想起镇北侯爷的那顿家法，乐君就觉得背后隐隐作痛，她收敛了想向后面一探究竟的心思，怏怏不乐道。
“挨顿鞭子倒是没什么，只是林桑桑到现在某下落不明，我和李大夫……
”
林桑桑在后面隐隐听到她们的谈话，在心中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