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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白石梁

翌日傍晚,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离开渡口,沿着青石河缓缓逆流而上,好似一座悬浮在河面的亭台楼阁。

  这艘画舫共两层,十位船手同时划动船桨,船身两侧不时激起一阵水浪,画舫破水而行。

  苏阎在画舫第二层,双手扶着雕花栏杆,目不转睛地盯着河水,在他眼里,随着夕阳渐渐退去,河水由碧绿变得墨绿。

  眼睛盯久了,他的视野也出现了眩目的幻觉,河面打着旋儿的水浪,慢慢凝聚成一只碧绿的竖瞳,那只竖瞳也在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魂儿给吸走。

  与此同时,老庙祝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那位水神的真身,并不在庙里。”

  河面的凉风一吹,苏阎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恶寒。

  就在这时,有人用折扇轻敲他的肩头,把他内心的恐惧和思绪全部打散。

  “苏兄在想哪个姑娘呢?竟然这般入迷。”

  陈书寒笑容温和,一袭白袍修身束腰,与苏阎并肩而立,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说起姑娘,苏阎转过头去,看到梅花香坐在一群姑娘堆里,她那副略带局促的娇羞模样,苏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陈书寒顺着苏阎的目光看去,打趣道:“你们师徒俩闹矛盾了?”

  “正好相反。”

  苏阎摇了摇头,这位陈家三公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苏阎今晚答应陈书寒出游,并不是为了再装什么文人才子,上次寒酸庙的事情已经给了他教训。

  他这次坐船出游,是为了去看一道河中奇景,既然老庙祝都说了,那妖怪的真身不在庙里,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在水里,在河里。

  他已经向小灵通打探过了,河中有那些地方比较奇异,就最有可能栖息着妖怪。

  小灵通当时说了一个地方,就在河中央,是小镇百姓公认的第一奇景,正好和今夜陈书寒聚会的地方不谋而合。

  “苏兄,那便是白石梁了。”

  陈书寒啪的一下收起折扇,指向河面中央一道高出水面的白影。

  天色将黑未黑,光线昏沉,苏阎定眼看去,前方不远的河面中央,横亘着一道灰白的石梁,长宽大小是这艘画舫的十倍,估计能够同时容纳四五百人。

  石梁突兀的隆出水面,乍看之下,好似一头潜伏在水底的恐怖巨兽,只露出了冰山一角的背脊,让人毛骨悚然。

  陈书寒介绍道:“关于这道白石梁的由来,我们小镇有很多个传说。听老一辈的人讲,河道里本来是没有这道石梁的,是有一年河里发洪水,这才把石梁冲了出来,洪水过后,这道石梁就在这里搁浅了。”

  “有人说,青石河河底藏有一座龙宫,而这道石梁,正是河底龙宫的一根梁柱,因为河底龙宫被洪水捣毁,现在青石河还是一条无主之河。”

  “也有人说,这根石梁是两位仙人留下的,当年青石河发洪水,眼看河水就要淹过河堤,这时候来了两位仙人,一男一女,女仙人扔出一件法宝,法宝落入河面变成了一道石梁,男仙人喝令洪水猛兽,不得淹没这道石梁的梁脊,洪水这才退去。”

  苏阎听完这些传说,不厚道的笑了笑,其实关于这道石梁的由来,他也听小灵通说过一个民间版本,显然要更加接地气一些。

  传说,有一天青石河下了很大的暴风雨,有位年轻渔民因为家中老母亲生病,急需捕鱼换钱医治。

  年轻渔民就冒着暴风雨进河捕鱼,结果鱼没有捕到,渔船倒是让湍急的河水给掀翻了。

  年轻渔民被河水卷走时,心里还是牵挂着生病的老母亲,死死拽住手中的渔网不放,可能是这位渔民的孝心感动了河神,一块石梁从渔民脚下冒了出来,把他往上托起,没过多久,暴风雨也停了。

  年轻渔民没了渔船,只能拽着渔网游回小镇,没想到上岸时,渔网里竟然网住了几条青身白肚的大鱼。

  年轻渔民觉得这是天意,就回家给老母亲煮了一锅鱼汤,没想到老母亲喝完鱼汤之后,竟然好了过来,年轻渔民当时网的几条大鱼,就是后来扬名小镇的开山鲫。

  苏阎在心中感叹,小镇底层老百姓的想象力,和陈书寒这些小镇大户人家,还是有些区别的,一种讲究实用性,另一种显得飘渺而虚幻,显然要更加浪漫一些。

  不知不觉,夕阳完全落下山头,这艘载有四十余人的画舫,终于停靠在了石梁边上。

  画舫张灯结彩,亮起了一个个火红的灯笼,好似一座明亮的灯塔,勉强照映出白石梁的轮廓。

  有船工早早的铺设好船板,供船上客人走上白石梁游玩。

  王安水来过白石梁几次,对这块大白石并不感兴趣,相反,他似乎从未坐过如此华丽的画舫游船,在画舫里左顾右盼,十分好奇,直到苏阎再三叫唤,小家伙才依依不舍的走下画舫。

  对于陈书寒这种大费周章,只为来河中石梁夜游的想法,苏阎起初是不理解的,但真正站在石梁之上,感受河水在四周静静流淌,他举头望见月亮高升时,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风雅,如果非要用语言来描述此时此刻的感受,他只能背上一段赤壁赋。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陈书寒冷不丁的出现在苏阎身后,双眼放光,拍手叫道:“苏兄好文采。”

  “过奖,过奖了。”苏阎讪笑了两声,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中又装了一次逼,真是有些对不住那位苏兄了。

  陈书寒手里提着一盏红灯笼,对苏阎道:“苏兄文采斐然,想必是个博学多才之士,这石梁上有两篇石刻,字体迥异,不知苏兄是否见过这种字体?”

  说着,陈书寒小心翼翼的走到石梁东面,来到石梁边缘的位置,提起灯笼照在水面与石面的交界处。

  苏阎好奇的凑上前去,灰白的石面确实有两篇石刻,大半都淹没在了水里,石刻两旁,还有两条栩栩如生的鲤鱼雕刻,一左一右,呈相拥状,而墨绿的河水,正好浸过两条鲤鱼的眼珠子。

  在灯笼烛光的照亮下,苏阎盯着那些古怪的蝇头小字看了好一会儿,心头忽然一震。

  他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些石刻不是文字,这是玉简中记载的某种阵法铭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