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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失火

岳千烛不知道夏沐濋所想,她安静的读完信件后便退出了夏沐濋的房间。出了房间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屋子里压抑的过分,她一刻也不能呼吸。

  岳千烛住的小院是个安静的院子,很是适合休养,每日除了幻参按时按点的来给夏沐濋献殷勤,也就没什么人擅自过来。

  这日岳千烛正在院子里扫着地,就看见幻参再次被夏沐濋赶出了房间。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次了。

  幻参一边离开一边还不忘回头说道两句,那委屈的表情像极了被欺负的样子。

  夏沐濋每年都回来岩西寺过冬,相应的一直支持着岩西寺的大部分支出,岩西寺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久也多亏了沐王府出资。幻参一直想给寺庙的大门重新修整一番,只是不想动寺里仅存的一些香火钱,所以来夏沐濋想想办法,看看他能不能掏点钱修缮一番。

  可是没等幻参开口,夏沐濋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如果是谈钱的事一切都免谈。这才让幻参一脸委屈的走出了房门。

  岳千烛尴尬的站在原地,看到幻参看着自己,就抬手僵硬的打了个招呼。

  幻参走过来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抱怨着:“沐王爷还真是小气,就一点点钱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岳千烛喃喃道:“那都是沐王府的银子——”

  幻参耳朵灵敏,立刻就听清了岳千烛的轻音责声道:“三两,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王爷那边?”

  这几日岳千烛和幻参朝夕相处,虽然幻参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方丈,但也是个天性顽劣的性子,不过几日的时间便与岳千烛关系熟识亲切,甚至一直考虑培养岳千烛为衣钵继承人。

  为此岳千烛大为烦恼,哪有一门方丈要收外人做衣钵继承人。不过在岳千烛看来,幻参方丈是超俗之人,眷恋凡尘却又独善其身,身处平和世,便可欢乐心。

  只是弟子之事,是万万不能的,岳千烛可是不想出家,就算是真的了却凡尘她也是进尼姑庵,与岩西寺是没什么关系。

  幻参遭到拒绝之后也不强求,当时提起算是心血来潮,不过觉得自己待在寺中有些苦闷,看这个小跟班比较贴心才开的口,虽然做不成师徒,但是几日的忘年交算是做到了。所以在他心里,这个小兄弟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幻参站起身来说:“三两,你不会是站在沐王爷这边,也觉得修葺寺庙大门是不合适?”

  岳千烛:“修葺大门是好事,可是我也知道是主持方丈您想从中——”

  捞油水!

  幻参讪讪的笑着来到岳千烛旁边,握着她的手说:“三两,这凡事啊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什么都知道不太合适。”

  岳千烛抽出手说:“我是不知道你说的大概,但是这次我还是站在王爷这边。”

  幻参立刻委屈的说:“三两,我对你这么好,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才是。”

  “她站在本王这边有何不妥?”正说着,夏沐濋披着他的狐裘披风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愠色。

  岳千烛抬头,笑了笑走过去站到了夏沐濋的身后。

  幻参眼看着要拉拢的人跑去了自己的对立面,中年和尚不情愿的撇了撇嘴。

  岳千烛在身后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夏沐濋看了看岳千烛依旧提着扫帚的手,将手里的汤婆子扔到岳千烛的怀里,问道:“本王的午饭呢?”

  岳千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还没有到中午,开口说:“王爷饿了?”

  夏沐濋侧头看向她,本来他是在屋子里听到岳千烛和幻参的对话,他也看到了幻参握着他的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火,这才出的门。所以面对岳千烛的问话,他只能点头说:“是。”

  幻参叉着腰插过话来说:“没到时间,不提供饭。”

  夏沐濋看向幻参说:“本王什么时候想吃饭,还需要你来提供?”

  幻参:“我是一寺方丈,我说了算。”

  夏沐濋睥睨:“本王是黔地之主,轮不到你说了算。”

  幻参嘶了一声哑口无言。

  岳千烛看到幻参被气的张牙舞爪的样子,低头笑了笑,习惯性拉了拉夏沐濋的衣袖,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岳千烛正笑着迎上了夏沐濋冷冽的眼神,立刻松开了衣袖,忙着低下头。真是恨死自己,现在不是以前,怎么随便的拽着他。

  夏沐濋毫不在意转过头,双手拢着宽大的袖子中说:“随便。”

  夏沐濋的随便自当是真正的随便!

  岳千烛太了解夏沐濋,别看他看起来很瘦,却是十分爱吃,当初在淮州府游玩,可是半个月内吃遍了淮州所有小吃。重点是他不挑食不挑酒,只要是能吃的他都喜欢。所以他口中对食物的随便是真正的随便,因为给什么吃什么。

  岩西寺是寺庙,酒肉是没有了,好在寺中有僧众种的蔬菜。岳千烛考虑到夏沐濋的风寒之症,特意做了热汤面,里面放了难得的秋日青菜,又准备了岩西寺自己腌制的小菜,放在食盘里端进了夏沐濋的房间。

  此时的夏沐濋正在房间里看着兵书,闻到了饭香味不禁的抬起头,眼睛紧盯着碗,看着它到达了自己的桌上。

  夏沐濋不记得岳千烛会做面的,他抬起头怀疑道:“你做的?”

  岳千烛站在一旁,深深的点头。

  “哼,还真是罕见。”夏沐濋庆轻哼道。

  岳千烛道:“王爷可是不喜欢。”

  “没有。”夏沐濋将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他吃了一口有些皱眉,紧接着吃了第二口还是不断的琢磨似的咀嚼,最后终于可是正常吃面喝汤,这个味道还真是不错。一顿饭罢,夏沐濋很是满足。

  “王爷可是吃好了?”岳千烛在旁问着。

  夏沐濋放下筷子,稳重的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很是淡定的说:“还可以。”

  岳千烛略带失望,她以为会获得夏沐濋的赞扬,不过看他吃的精光,也是个不错的回馈。

  岳千烛收拾碗筷,准备离开时,就听到夏沐濋开口说:“最近在这边生活的如何?”

  岳千烛手一顿,继续收起碗说:“很好。”

  “只是很好?”

  要不然呢?难道要是自己过得小心翼翼,担心哪一天被夏沐濋抓到把柄吗?

  岳千烛肯定的说:“只是很好。”

  夏沐濋有点不高兴,但是没有表露的太多,开口道:“晚上房间有些冷了,晚上多加些炭火。”

  岳千烛答应下来,正准备转身走,就听见夏沐濋又说:“为了不让炭火变冷,辛苦你夜里多来几趟。”

  什么?岳千烛抬头,只是让她夜里不能睡,过来看炭火?

  夏沐濋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身体很是不舒服,他摆摆手让岳千烛下去,自己回去床上准备静养。

  岳千烛嘴角抽了抽,面色红润还要装作久病难起,食欲不振还会吃掉一整晚的面条,夏沐濋这四年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岳千烛回去厨房简单的吃了午饭,下午准备了炭火盆接连不断的送进夏沐濋的房间。

  幻参在院子看着,心疼寺中的炭火,又想起不能修葺的大门,切声道:“放那么多炭火盆,也不怕自己中毒。”

  岳千烛自然是不会让夏沐濋染上炭火毒气,所以打开了窗子通风散气,考虑到夏沐濋的身体,她还准备了几个滚烫的汤婆子放到了夏沐濋的被子底下。

  夏沐濋坐在案几旁看着岳千烛认真铺床的背影,一手拿着兵书,一边不屑的说:“你做这些倒是很习惯。”

  岳千烛一边铺床一边说:“小的时候经常帮人铺床。”

  “何人?”

  “我弟弟。”

  提起岳千炀,岳千烛的眼中多了一分柔和,对她而言支撑自己现在还能努力活着的很大原因就是找到自己生死不明的弟弟。四年前那场劫难,岳千炀才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童,如今四年已过,不知道他的少年模样会是怎样的面容。

  岳千烛、岳千炀、淮州侯府!当年为了他们夏沐濋可谓是费尽心血,却落得个自己损兵折将,失姐重伤。这一笔账,他夏沐濋不是没有忘记。

  夏沐濋冷笑一声:“钱士兵还真是思家念乡啊。”

  岳千烛感觉今日的夏沐濋有些不对,怎么什么事都能冷嘲热讽几句,不过她也不在意,看在夏沐濋身体微恙,就让他随便的发脾气,反正以他的性子也发不了多大的脾气。

  只是她突然停下来下来,她记得她所怀念的亲情,却忘记了整个岳家是夏沐濋心上的伤疤。

  岳千烛转身看向夏沐濋,努力的扯开微笑说:“王爷晚饭想吃点什么?”

  夏沐濋微微皱眉,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还真是让人心生不悦,冷冷的说道:“随便!”

  又是随便!

  好,那就随便!

  岳千烛也不管坐在原地狠狠盯着自己看着的夏沐濋,转身出了房门,紧接着她就听到屋里传来用书摔桌子的声音。

  心情复杂。

  岳千烛先是端了晚饭过来,夏沐濋吃了两口就嫌弃不好吃,扔了筷子。岳千烛也不恼,回头端了今日的汤药来,放在夏沐濋的桌上。

  夏沐濋侧身过去,显然就是拒绝。

  “属下听说城西的王家的蜜饯铺子的果脯特别好吃,属下买来了一些。”说着岳千烛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放在了药碗旁边。

  夏沐濋只是扫了一眼说:“拿这作甚?”

  “给王爷吃啊,药那么苦总要吃些甜的抵一下才行。”岳千烛跪坐在旁边说。

  夏沐濋心中想,真是狠毒,为了让他吃药,岳千烛居然拿蜜饯诱惑!

  “也罢,要终归是要吃的。”夏沐濋淡定的放下手中的兵书,端起汤药碗来不皱眉头的全部喝下。

  岳千烛还等着夏沐濋去拿蜜饯,可是他却是站起身来说:“准备一下,睡觉。”

  “什么?”岳千烛抬头看着他:“睡觉?”

  夏沐濋垂眼道:“是,别忘了今夜你要留在这里看炭火。”

  当真?

  夏沐濋双臂伸展,身上的狐裘披风掉落在地,命令岳千烛捡起来。

  岳千烛起身捡过披风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眼看着夏沐濋卸了腰间的玉佩,将出岫扇放在枕边,直接上了床准备睡觉。独留她一个人怔在在原地。

  好,不就是看炭火嘛,轻松!

  岳千烛在心里给自己不断嘱咐,自己是个小兵,这是给王爷服务,就是给黔地服务,千万不能多想。自己隐藏的很好,绝对没有露出破绽,他不会发现什么。

  夜深人静,岳千烛看着房间里的火盆,打了一个哈欠。她转头看向床上的人,此时已经发出浅浅的呼吸声,自己也耐不住困意,蜷缩在临时准备的地铺上渐渐的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岳千烛都是这么度过的,准备一日三餐,还要给夏沐濋按摩肩膀,收到急件公文立刻到夏沐濋面前念出来,每日的汤药也要跟的上,夜里还要看着火盆炭火。

  几天下来夏沐濋的身体养好了,岳千烛却累瘦了一大圈。

  “今夜你不用过来了。”岳千烛给夏沐濋送来晚上喝的药,正恍惚着听到了夏沐濋的声音。

  他继续说:“过几日陈致就回来了,到时你便可回去神远军。”

  岳千烛喜出望外,能够远离夏沐濋真是太好了,可是她竟有一瞬间的波动,自己又要远离夏沐濋了。

  夏沐濋将岳千烛高兴的样子看在眼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观察岳千烛,他搞不懂既然岳千烛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走到自己身边,为什么一点动作也没有?

  人带来了岩西寺,重大公文也给她看了,日常起居她也参与了,可她却无半点可疑行动。这让夏沐濋开始怀疑,自己最开始的猜想是不是错了。

  岳千烛或许只是单纯的只是回来了一下,但是,她可以回她的故乡淮州府,来凰城又是做什么?

  “属下知道了。”岳千烛起身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段日子自己差点就适应这种生活,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关乎自己家族的名誉,关乎当初淮州劫难的真相,还有关乎夏沐濋。

  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冷而彻骨。

  这夜岳千烛回到了自己房间,刚准备躺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奏之声。

  她立刻起身冲到外面,送信的士兵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负责夏沐濋起居之人,他不假思索的将信交给岳千烛,并嘱咐她立刻交给王爷。

  岳千烛拿着信一边疾走一边借着月光看信,几个大字差点让自己站不稳,凰城出事了。

  来不及敲门,岳千烛直接推门而入:“王爷,出事了。”

  床上的夏沐濋听觉灵敏,从附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之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说。”夏沐濋起身,眼神中带着严肃。

  “神远军三座粮仓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