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离他们远点——”
房屋的门口出现一个男孩的身影,衣着破旧,裤子露了一个大洞,正是刚才俆安他们要找的人;他一手捏着几枚偷来的铜币,一手攥着一柄生锈的破钢叉,振臂一挥,那比他还高的尖锐农具就这样横空飞过,直接向着苏言的面门而去。
然而一阵奇异的波纹从空气中荡开,俆安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但那飞在空中的钢叉却突然停了下来;它扭曲在一起,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响动,像是魔鬼的低语。
两息之后,一个苹果在原来的位置凭空生出,红彤彤的、如同血液般暗红的色彩。
俆安伸出手,让它轻轻落在了自己手心里。
她望向呆愣愣地男孩,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妖艳的微笑。
“你,吃个苹果吧。”
“我日——”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言和那男孩爆发出了一样的响声,只不过两人的神色各不相同,苏言双眼放光,而那男孩原本还算红润的面庞骤然变得苍白,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这什么玩意啊?”苏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这苹果哪里来的?”
俆安尴尬地保持着微笑,努力维持着自己神秘的氛围。
“你,你是什么东西?”
男孩声音颤抖,两条腿不住的打颤,本能驱使他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只是紧咬着牙,努力不显露出自己的害怕。
苏言眨了眨眼,伸出手,望向两个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
“你们俩,柜子里多闷啊,不出来吗?”
他微笑了一下,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一个变态,就又重新摆回了之前的表情。
两个女孩没有理他,反而往狭窄的柜子里缩的更深了,其中小一点的那个终于不堪重负,哇哇大哭起来。
“哥哥救我——”
“离她们远点。”男孩一咬牙,猛地冲上前,“别碰我妹妹!”
“我没碰你妹妹啊。”苏言委屈地说道,叹了口气,“退——”
一股清气散播而出,男孩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他接着惯性接着跑了两步,然而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解地望向自己。
俆安微微眯起眼睛。
苏言站起身,走上前,道:“你冷静一点,我们没想伤害你家人,只是要拿回我们该拿回的东西而已。”
“东西,什么东西?”
“一个装满钱的袋子,里面还有一张纸,画着一个人的模样。”俆安冷冰冰地说道,“两天前被你偷了,对不对?”
男孩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不自然地挪开眼神,“我从没见过你,你找错人了吧。”
俆安愉悦地哦了一声,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抬起一只手,对着屋脚柜子的方向。
“你喜欢吃苹果吗?”
“?”
“我问你喜不喜欢吃苹果。”俆安轻轻说道,“因为我喜欢,很喜欢。”
男孩倔强的抬起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俆安叹了口气。
“再数三个数,那两个女孩子的脑袋,就会变成苹果了。”她露出一个让苏言觉得有些惊悚的笑容,“3——”
“是我偷的。”话音刚落,男孩突然吼道,“与她们无关。”
俆安放下手,满意地笑了笑。
“嗯,很好。”她点了点头,“东西给我吧。”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给你不了你,里面十五两银子,我母亲昨晚重病,我全给花掉了。”
他说完,颤抖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俆安捂住脸,声音低沉。
“那副画像呢?”
“给丢了。”男孩小声说道,“对不起,但我现在还剩二十三文钱,剩下的那些,我会慢慢还上的!”
寂静。
有那么一瞬间,苏言以为身边的俆安几乎要爆发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在疯狂翻涌,但是这终究化为平静,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锤了一下墙。
“你母亲病重,父亲呢?”她问道。
“父亲他跑了,他欠下钱,有一天突然就离开我们了。”男孩低下头,“母亲过度操劳,终于前些日子重病不起,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养活,我没有办法,只能出去偷人家的东西。”
他眼眶红了,但还是掐着自己大腿上的肉,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知道自己在干坏事,但是没有办法,要是不这样,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男孩咬着嘴唇,“可哪怕是这样,每天却依旧只能吃小米粥煮烂菜叶,我自己无所谓,但是妹妹她们根本就吃不饱。”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他眼眶中流出,男孩倔强地咬着自己嘴唇,笔直的站着,眼睛炯炯有神。
苏言望了望身后那两个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男孩。
“白凡。”
“好名字。”他说道,一言不发地从兜里掏出那张从李穗身上骗到的五十两银票,走上前直接塞到了男孩手中。
“你听好,现在到钱庄把这五十两兑成碎银,记得给自己整条新裤子,不然他们会以为你这是偷来的。”苏言俯下身,絮絮叨叨地说道,“还有,给你自己还有两个妹妹买点肉,买点米,她们也是长身体的年纪,天天吃小米粥青菜可不行;剩下的钱一半放起来,另一半就去哪个饭馆拜个师傅,学几个月手艺,以后多少也能混口饭吃。”
“至于你母亲那里,我倒是认识一个还算不错的医师,虽然病不一定能治好,但是药材的价格应该便宜很多。”
他站起身,看着呆楞楞的男孩,耸了耸肩。
“都听明白了吗?”
白凡怔怔的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可,可是,这是五十两。”他说话有些许结巴,“为什么,我可是偷了你们的钱啊?”
苏言温和地笑了笑。
“因为这位姐姐弄坏了你的钢叉。”他说。
“所以你千万记住,这五十两不是施舍,是补偿。”
“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偷的钱还欠着,所以以后千万要记得还回来,懂了吗?”
白凡愣住了,俆安也愣了愣,直到下一秒苏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一阵轻响,两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三个无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