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死者之梦埋葬于土之下
古老的瓦尔拉凯旋门静静矗立在风沙中。
斑驳的墙体不复往日的辉煌。
曾经的英雄堕落之后，他的雕像也随之埋没在岁月长河中，渐渐被人遗忘。
只剩下一些第一帝国的老古董，还记得它是因何而立。
佩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路返回的虞又寒又一次在大门下碰到了佩德。
昏黄的天空，干裂的大地。
杂乱破碎的骷髅石像间，老佩德静静仰望着那座雕像。
扭曲的脸庞，狰狞变异的触手。
虞又寒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还是有些目不忍睹。
“啊....你回来了。”
似是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佩德偏过双目，看向背剑而来的虞又寒。
虞又寒迎上了佩德的目光，这老怪物眼里永远都带着一股隐晦的沧桑感。
就像是一个秘密，他不愿对人言说的秘密。
却又渴望有人能懂。
“嗯，回来有事。”
虞又寒停驻佩德的身侧，感受着一股深深的暮气与腐朽感从身旁佝偻在长袍下的身影传来，他微微一怔。
“怎么又来这里了，不回去看着你的修道院吗。”
虞又寒抬头仰望着瓦尔拉的雕像，缓缓道。
佩德闻言，平静地摇了摇头。
气氛变得安静。
远处，阳光穿透了沙尘，照射在瓦尔拉的宝剑上。
两人长长的影子拉向远处。
波浪一次次地拍打着海岸线，将岩石磨平。
沙虫从地下爬起，滚向荒山深处。
沉默良久的佩德叹息了一声，轻声道：
“一把老骨头了，出来活动活动，不然这恶心的身体就要腐烂了。”
“倒是你，能活着回来，是击败了瓦尔拉吧。”
“嗯。”
“那么说，我也能出去走走了，呵呵。”
老佩德低下头，佝偻着身躯朝外走去。
“喂，你不要你的修道院了吗？”
有些意外的虞又寒朝着走远的佩德问了一声。
“希望我们还能相见。”
佩德没有回头，径直消失在滚滚风沙中。
虞又寒望着佩德远处的方向一怔，随后微笑起来，“会有机会的。”
阳光下的瓦尔拉雕像辉光熠熠，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禁眯起了眼。
虞又寒取出瓦尔拉的双剑，插在雕像之前，一个人又静静望了一会儿雕像，才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这里再一次被滚滚的风沙掩盖，无人踏足。
......
与玛莎小姐的相逢是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座骷髅雕像下。
她还是一如往常，穿着一身干净洁白的寻礼服，将双眼隐藏于布带之下。
一个人静静站在雕像下，等待着虞又寒的消息。
此时，距离虞又寒出发已经两个月有余。
“玛莎小姐，我回来了。”
虞又寒远远就看见了静立的玛莎，他一路小跑到玛莎身边，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自从堕入冷港位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无邪地笑过了。
“虞又寒大人，您回来了吗？不是我的幻想吧....”
看不见的玛莎伸出小手，在身前缓缓向前摸索，似在确认虞又寒是否真的已经归来。
就在她身前的虞又寒笑着一指轻触在玛莎白皙的手掌间，“是我。”
毫无防备的，手掌间倏然传来了一股不属于她自己的温热。
满脸发烫的玛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似是感受到了玛莎手间的微颤，虞又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虞...虞又寒大人，一路上辛苦了...”
她对着虞又寒微微屈腿，躬身，柔声道:
“您还好吧....。”
“还好啦，你呢，这里过的还好吗。”
虞又寒坐在一旁的巨石之上，笑着问道。
“我过的很好，谢谢大人...”
玛莎再次躬身，温柔地回应，俏脸如同注满了番茄汁的容器，一点点地变得绯红。
“不用谢，不用谢，嘿嘿”，虞又寒笑着摆了摆手。
看着玛莎可爱的小脸，虞又寒似是想起了他要说的事情，对着玛莎献宝似地道：
“对了，玛莎，我找到你哥哥们的墓地了。”
“啊....真是....太好了呢。”
“大人，谢谢您，谢谢。”
玛莎躬身纯纯一笑，虞又寒眼中的世界顿时有了色彩。
尽管她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欣喜，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总在不经意间浮现。
在此后近两个月旅程中，都未曾消散过。
一路上，玛莎安静地跟在虞又寒的身旁，听着虞又寒诉说着他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
强大的维纳科斯，悲情的瓦尔拉，以及曾经的风暴之子。
虞又寒一一说给玛莎听，笑看着玛莎为他陷入危险之时惊呼，为他战胜之时而欢喜。
他牵起玛莎的手，就像照顾邻家小妹一般，带她穿越风沙，走过结界塔。
相互扶持的两人旅行在冷港中，欢声笑语相伴一路。
近两个月的时间像是加速飞奔而过。
虞又寒牵着玛莎的小手，站在了阿尔凯教会的墓园中。
四周满是散乱堆积的白骨。
他们身前，是三座十字架墓碑。
“就是这里了，玛莎。”
虞又寒对着玛莎轻声道。
说完，掌中明显传来了一阵轻颤与温热。
沉默的虞又寒松开了玛莎的手，用剑挑开墓前的碎骨与石块，清理出一片空地。
“....谢谢你，又寒哥哥。”
玛莎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好了，我先去一旁走一走，要是遇到危险，你就叫我。”
虞又寒微笑着道。
“嗯...好的，哥哥。”
虞又寒再次看了一眼四周安静的墓园，确保玛莎没有危险，才转身走远。
“又寒哥哥....”
玛莎站在原地，转过头来，望着他。
虞又寒看不见她的双眸，却听见了她颤抖的声音。
“要记得我呀。我叫玛莎。”
他不知道，她已经红了眼眶。
“傻瓜，说什么呢，待会又不是见不了了。”
虞又寒对着玛莎微微一笑，再次转身走向墓园深处。
玛莎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又寒哥哥，又寒....哥哥，再见了....”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如深涌的海水，从脸颊上滑落。
玛莎转过身，走到三座墓碑前，提起巡礼裙摆，轻轻跪下。
白皙的小手，一一抚摸过墓上三位哥哥的名字。
她轻声地道:
“对不起，哥哥....”
“真是让你们久等了呢....”。
........
漫步在墓园的虞又寒倏然回头过，看向来时的方向。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似乎，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
玛莎。
虞又寒突然有些想见到她。
迫不及待的虞又寒快步走向玛莎所在的一方。
只是，他终究没能见到玛莎。
在那三座十字架墓碑前，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微风吹起了墓前一件洁白的巡礼袍，露出了下方纤细的体骨....
虞又寒呆呆地看着那件巡礼袍，一度没有回过神。
刺骨的寒风吹过他脸颊，将脸冻得通红。
这一刻，冷港似乎更冷了。
沉默了良久。
他才踉跄地走到墓碑前，跌坐在地上。
通红的双眼里，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她走了。
“又寒哥哥....又寒哥哥.....”
“要记得我呀。”
“我叫玛莎....”
善良的她并没有告诉自己，她要走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告别，对他来说，后劲却是最大的....
寒风刺骨。
虞又寒坐在墓碑前，将头深深地埋入双膝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