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一种可能。
这座枯井的井底,必定和什么地方连通着!
有很大可能,就是那处任务中的地下密室……
徐庆见沾染血迹的木藤和野兔并未产生不良反应,心下一横,抓住一条新的藤蔓,小心翼翼地下井。
半刻后,徐庆终于有了触地感,而眼前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影像。
心念一动,他拿出先前在冷日森海获得的一枚二阶火灵晶。
火灵晶在被注入灵力后,骤然散发出光芒,照亮了井底事物。
只见无数的血红蛆虫样的生物,正密密麻麻地吞噬着一具半残的尸体!
殷红血迹流淌满地,液体中翻躺着许多身躯浑圆如小葡萄,吸满了血的红虫。
这……!
井里果然有尸体!
徐庆冷不防见到这一幕,手一抖,手中发亮火晶险些掉入血泊之中。
他情不自禁地向后猛退一步,不料踩到这些虫豸,足下一滑,传来虫躯破碎的微弱声响。
“啪、啪……”
恶心!
徐庆下意识便想干呕,但幸亏他的半张面容被先前草籽所化的草丝面罩覆盖,暂时遮蔽了气味,否则他现今定会大吐特吐!
环视身后井壁,周遭却并没有任何隐秘通道存在。
但下一刻,徐庆的动作便僵住了。
只因他看见那具尸体投影在井壁的巨大影子,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
随后,那具几乎被血虫覆盖了全身的尸体缓缓睁开左眼,血红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徐庆。
……活、活的?
徐庆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全身犹如被泼了一桶冰水般发寒。
而万千密密麻麻的血虫,也如同找到目标一般,如红色潮水般齐齐向徐庆涌来!
恐惧感从尾椎一直蔓延到头顶!
跑!
没有任何犹豫,徐庆下意识地在周身施展木盾,随即一抽木藤而上!
然而,当徐庆离开井底的一瞬,血虫却又如突然失去目标一般,四散开来,继续啃食着那名半残人的身躯。
随着距离的拉开,井底渐渐重新在视野中变为黑暗。
重回地面,徐庆第一件事便是动用新从木匠系统中学到的修木术,将井口按照原样重新修复封死!
将一切复原后,他一把扯下草丝面罩,深深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
“呼……呼……”
太可怕了!
长平武馆里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想到那只血红的眼睛,他通身一抖,又重重地摇了摇头,企图让这段影像从脑内消失。
对于井底的一切,徐庆是一点都不愿意想起!他匆匆清理了衣衫上沾染到的血迹,又站在风口不断消散着身上气味。
直到回返房舍,他的思绪还是乱作一团。
井壁周围并没有隐藏的空间,但除非那个井内的人十几年前就被这样封在了井内,否则绝对没有进入的可能!
徐庆拥有木匠大师的水准,自然看得出井上钉住的封木已经有十几年。
太奇怪了……
忽然,徐庆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一种可能。
井壁周围没有隐藏空间,那井底呢?
如果井底下还另有玄机……
不行!
徐庆狠狠地摇了摇头。
就算有人告诉他,长平武馆的地下密室就在井底之下,他也绝对不会再去那座井里了!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是不想再经历一遍被红潮般的血虫包围的景象了。
徐庆心情郁卒地换下衣物,果然整整一晚都在做着噩梦。
梦中的内容,正是灵洲内一则广为流传的故事——
传闻,象征着九大灾厄之一的血魃五蕴于树下降生,出生时无悲无喜,纯净似琉璃。
载道者叹道:“无垢者,人世喜浊之。”
人世中,一位名叫紧那罗的女子善歌,年少的血魃五蕴为其声所吸引,而紧那罗亦听说此少年特异之处,决意测验一番真假。
紧那罗将血魃五蕴叫至房内,道:“你可知世间欢喜?”
血魃五蕴道:“不知。”
紧那罗与血魃五蕴合交,灵肉翩然似飞,于其怀中言:“此为欢喜。”
第二日,紧那罗与血魃五蕴游郊,见丛草乱生,群莺杂飞,言:“此亦为欢喜。”
血魃五蕴又问:“何为悲苦?”
紧那罗言:“草灭树散,人亡体离为悲苦。”
血魃五蕴似悟:“欢喜亦为悲苦。”
血魃五蕴懂得了世间欢喜悲苦,对紧那罗生了情爱之心,向其求取姻缘,紧那罗诺之。
成婚当日,笙管齐鸣,如人间极乐。
血魃五蕴酩酊回房,掀开紧那罗头上红盖,只见——
腐朽皮囊,枯骨生蛆。
……
潮湿阴郁,暗不见光的井底。
“呵……呵呵……哈哈哈哈……”
起初,只是微弱的窃笑声。随即,笑声愈来愈大,如疯魔般回荡响彻在封闭的深井中。
癫狂过后,井底半残的身躯轻咬仅存的白骨半掌,任由血虫不断吸取她的气血。
“没想到在此监视的这些时日,还能遇到这等惊喜……”
“若不是看在寒烟的面子上,我岂会让你活着出去?”
身躯上的半具头颅自言自语着,发出嘶哑透风的女子声音。
随后,她用仅存的单眼,以极其慈爱的目光望向身躯上不断蠕动的血虫,宛如对待亲生子嗣般柔声哼唱道:
“呵……好虫儿,乖虫儿,多吃些,快长大……”
忽然,一只鼓胀成球,表皮几乎涨成透明血膜的血虫猛地抬头震颤,下一刻,全身炸开,喷出浓厚血水。
而血水在触到女子骨肉后,竟渐渐与之相融,形成一层干瘪的表皮。
“这批血虫用完后,我的修为想必也能更进一个层次,身躯也会完全改换……”
“到那时,暗中吞噬瑶光尊者另一半星魂的计划也能提上日程了……”
女子森然一笑,红色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