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李彦病逝（上）
十一月，大雪。
九原县外三里左右的矮山上，白雪为这里铺上了晶莹剔透的外衣，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夺目，只有走在其中，才能够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冰冷。
“沙沙沙……”
李义独自向山上走去，他走得很慢，手里拎着一个羊皮袋，走两步就灌一口，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撞在树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响传入他的耳中，“少主，家主正在屋中。”
闻言，李义抬头看去，却是吕强和高德两人。
“知道了。”李义冲着二人点了点头，随后晃晃悠悠的向不远处的那间木屋走去。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酒味就扑鼻而来，只是李义对此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关上门缓缓走到窗边，与靠在窗边的李彦一同，注视着窗外的某处，那里，却是颜云的墓地。
“啪！”的一声，李彦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李义丢过来的羊皮袋。
“这是孩儿最近酿的蒲陶酒，阿翁尝尝吧。”李义语气平淡的说道，目光依然停留在颜云的墓地处。
“蒲陶酒？就是昔日张公从大宛国带回来的美酒？”李彦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随后迫不及待的拔出塞子就往嘴里灌。连喝好几口，这才意犹未尽的笑道，“真是好酒啊！”
“阿翁喜欢就好。”李义淡淡的应道，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语气更是平古无波。
听到李义那淡漠的语气，李彦脸上的笑意消失。放下羊皮袋，看着远处颜云的那座墓碑，语气复杂的叹道，“阿义，汝恨我吗？”
听到李彦的话，李义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响，他才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身为人夫，孩儿理解阿翁的想法，所以并不恨阿翁。只是……身为人子，孩儿实在无法原谅阿翁……”说到这里，李义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视线更是变得模糊起来。
“呵呵，汝能够理解我，不恨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又如何敢奢求汝的原谅？”闻言，李彦猛地灌了一口酒，脸上充满了惆怅。
父子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窗外颜云之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彦忽然问道，“汝应该知道今天我将汝叫来，是为了什么吧？”
闻言，李义猛地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李彦的脸上。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李彦的面庞后，他还是感觉心脏仿佛被利箭穿透了一般，眼睛瞬间就变得通红，那不断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却是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曾经，李彦虽然算不上什么美男子，却也长得是英武非凡。可如今，乌黑而又深陷的眼眶，浑浊失神的目光，再加上那苍白了脸色以及浑身的酒味，如果不是须发和衣着尚且整洁，恐怕任何人看到，都无法将其与五原李氏的家主，被誉为三绝的李彦挂上等号。
“噗通！”
李义膝盖一弯，就跪在了李彦的面前，近乎于低喃般的看着他说道，“阿翁……”只是区区两个字，却仿佛已经耗尽了李义所有的气力，虽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化作悲凉的痛哭声。
见状，李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虽然他幻想过无数次今天的场面，但李义如此失态的模样，却还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要知道从小到大，李义如此在他面前如此大哭，恐怕还得追溯到李义刚出生之时。
那一次，李彦显得手足无措。但这一次，李彦却显得格外的镇定，哪怕他双眼通红泪流不止，身体更是不断颤抖着，却始终只是安静的看着李义，既没有开口，也没有去扶李义。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这么做了，将再也无法硬起心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流光了，嗓子也沙哑了，李义终于重新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李彦，眼眶虽然红肿，但目光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孩儿失态了，还请阿翁原谅。”李义恭声作揖道，语气却已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阿义……”李彦闻言，看着李义那平静的神情喃喃说道。
只是对此，李义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边等待着。
“呵呵，不愧是阿义，这等心境，难怪张公等人如此看重汝。假以时日，汝必成大器啊！”李彦见状，有些失神的感叹道。
说着，李彦也不多言，起身走到一旁，将挂在旁边的一张弓拿了下来交给了李义，“这张弓的意义汝应该明白，从今天起，我就将李氏交给汝了！”
“阿翁就不担心五原的族父知道后，会立刻让阿肃过来找孩儿比武吗？”李义拿起这张弓，语气平淡的问道。
“呵呵，汝都不担心，我又为何要担心？”李彦闻言笑道，虽然这个笑容很是勉强，“而且以阿肃的武艺，虽然比汝大六岁，但我想，他已经不是汝的对手了。”
闻言，李义死死的攥着手中之弓，但脸上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如水。好半响，李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李义恭声说道，“还请阿翁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阿翁的期望！”
“嗯，对汝，我一直以来都非常的放心。”李彦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么阿义，如今汝既然已经是本家家主了，那么也是时候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汝了。”
“是关于先祖的吗？”李义闻言淡淡的问道。
“不错。”李彦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李义问道，“汝知道李少汝李公吗？”
“阿翁是说那位飞将军李公之孙，以五千步兵大战八万匈奴骑兵，最终……被迫降服的李公？”闻言，李义震惊的看着李彦，不敢置信的惊道，“李公是本家先祖？不可能啊！自从李公被迫降服匈奴之后，直到病逝也不曾返回汉土……”
“哈哈~汝倒是会说话，被迫降服……嗯，最少听起来比天下间的那些说词要强一些……”李彦闻言笑了笑。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错！李公正是本家的先祖。也正是这位先祖，留下了那道遗命。不过严格说来，真正创建我九原李氏之人，却是李公的子嗣。也就是我李氏一族第二代家主李思李子忠！”
“李思李子忠……”李义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