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阳和唐瑜来到大院的大榕树下,用几颗糖收买了小孩儿正在玩的秋千坐下,缓缓的摇着。
看着西边如咸蛋黄一样的夕阳,陆向阳的话就传了过来:“你来了大院没几年,怕是不知道,我本来也会有妹妹的。”
唐瑜讶然,看了过去。
“我爸走的那年,我妈肚子里怀着一个,都成型了的,后来落下来的时候他们都说是个女孩儿。”陆向阳的声音又干又涩。
唐瑜想到那画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又看他伤心的样子,便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以后都不问了。”
揭人伤疤的事,适合而止为好。
“没事,大家都知道。”陆向阳自嘲的说:“你道我妈是怎么病的,我爸那年突然就走了,片言只语都没留下。见义勇为么,政府是奖励了一点钱,还有厂子里的领导也发了抚恤金。但是呢……”
他捏着拳头,面上带着愤怒和憎恨,道:“我那好爷爷奶奶,还有叔伯姑母,全来了。我爸的死是意外,他们怨我和我妈害死了他,克死了他。我妈是未亡人,够伤心的了,他们没一声安慰,只会指责……”
残阳红得如血,陆向阳的回忆也仿佛回到了那一日,那一摊血,刺疼了他的眼。
那些所谓的家人指着他们母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从没听过那么难听的话,他们骂他妈不知廉耻,骂他孽种,骂他们命硬。
骂就算了,那时候妈妈挺着个肚子,精神上已经很疲累崩溃,结果他们还不罢休,把爸爸用命换来的所有的钱都抢走,还有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
男人没了,又是孤儿寡母,杜娟想为孩子们留点念想,结果推搡之间,孩子就这么没了,落下来的时候,是个成了型的女娃娃。
那时候他才几岁啊,七岁的年纪,啥也不懂,看着杜娟流了那么多的血,以为她都要跟着死了。
那些家人呢,没有半点愧疚没有一声道歉,扬长而去。
再后来几年,他们也时不时会来骂,写信来骂,到处骂。
先丧夫后失女,又被各种羞辱,杜娟的精神渐渐就不好了,开始疯疯癫癫的,一直到去年基本全疯。
陆向阳本来已经有点绝望,却不想转折在捡了唐瑜回家后,一切都变了,往好的方向变。
唐瑜没想到他们承受了这么多,艰涩地道:“对不起,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陆向阳自嘲一笑:“大家都知道的事,想必你出入的时候也听到过。所以,除了我妈,现在再加一个你,我再没有其他家人。他们从前没认我,我也不会认他们,哪怕我饿死我也不会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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