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短刀
“她为何会便成这个样子？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町止终于是把刚刚的尴尬给遗忘了，神色如常的问道。
“哇，这就说来话长了。这位兰花姐姐啊，那叫一个侠肝义胆，让我很是敬仰。”
这位可是入了他家殿下青眼的人，他须得好好拍拍马屁。
看着鹤青这一脸崇敬的样子，町止只觉得头疼，自己到底教了个什么玩意啊。
“你长话短说。”町止修长的手指给洄兰掖了掖被子，还像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挑着重点说，别带个人感情色彩。”
“好叻，就是她和一只狐妖斗法，那狐妖打不过就要自爆金丹，虽被一大师就下，但还是成了这个样子了。”
鹤青稀里哗啦一口气说完，连气都不带喘的。
“那个大师的魂，你将他引去西天梵境吧。”町止淡淡道，语气里有些惋惜和遗憾。
鹤青走后，屋内这才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町止看着洄兰，明明就是一副娇俏明媚模样，却居然是一副淡然的性子。
她身上像是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让他总是不自觉被吸引，想去观察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闭关千年，他时常会想起和她初见的时候，她在江水中任由自己慢慢下沉，长发在水中肆意摆动，肤色白得发光。但是却紧闭着眸子，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也不想做反抗，十分淡然的接受死亡。
倘若不是能感觉到她仍有一丝气息尚存，他或许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幻象。
她和自己就像两个极端，是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被她吸引。
也正是如此，所以自己对她总是会有一丝异样的感情。
具体是什么，他却是说不上来，但是会好奇她的一举一动，也会对她格外的有耐心。
或许是初见她时，因为她特别又静谧。
又或许是她那个奇怪又真实的梦和她能治好破霄剑下伤口的能力，引得他不禁想去探寻，看着她做出一件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却让他在每一次的瞬间，心里起了涟漪。
“殿下，您该回去了。”长生大帝坐下仙童忽然出现，打断了町止的思绪。
町止这才挪开一直注视着洄兰眸子，点了点头，在洄兰身侧轻轻放了个长匣子。
“走吧。”
说罢，两人身影消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到了半夜，洄兰终是醒来，应是趟了许久，只感觉头昏昏沉沉。
看了看身旁，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好看的楠木匣子，静静放在自己身侧。
她坐起身，打开匣子，是一把精巧的短刀，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笔迹大气有力：若论逞强，当属第一。单刀赠你，如我随行。
“噗嗤。”洄兰吃吃的笑了笑，这町止果然是个撩妹好手。
但是笑着笑着却是红了眼眶，不知怎地竟让她不禁有些感动。
很莫名的，町止身上总有让她感到温暖的力量，让她止不住想靠近他。
过一会儿，洄兰才拿起短刀，在手上掂了掂，当真轻巧，比她之前顺来的，还要更加趁手不少。
“以后我们就互相照应吧。”洄兰对着短刀自言自语，随即别在腰间，开了门走了出去。
洄兰朝庙中正殿走去，庙中弟子皆以为她是救了云易和易空的热心女侠，对着很是以礼相待。
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就到了大殿，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殿中，看着溢着佛光的众佛像，让人心神平静祥和。
而易空正躺在一个棺椁之中，遗容被整理干净。
易空看见来人，起身点了一注香递给她：“师父明日就出殡了。”
洄兰接过，插在面前的香炉上，只答好。
说实话，云易大师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不想肆意剥夺别人的性命，但是同样的，她也不想别人因为她也死。
两人之后在未说话，只是默契的在一旁守灵，一直未合上眼，直到次日。
云易的墓地是一处枕山面水的好地方，出殡当日乡民一路含泪相送，场面是道不尽的凄凉，洄兰也被周围的氛围感染，实在是不忍再看，怕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随即早早就走了。
漫无目的的走着，却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寺庙，其实这里很早便像她自己的家一样的存在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才好好看了看这个寺庙，才发现庙前有块匾名唤无名。
这名字果然像是云易大师的风格，自然随性，不想流芳百世，只想过好当下。
之前的杏树开始冒起了浅绿色的嫩芽，生生不息，一切又像是新始。
不过遗憾的是，这杏树结出的果子，说是酸酸甜甜的，但是她却没有尝过。
身后慢慢走来一人，她并未回头，但却也知道是谁。
走来的人慢慢脚步停下，像是有所顾忌，并未再上前来。
“易空你怎变得如此扭捏，想说什么就说啊。”洄兰只好转过身去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易空眸子不似之前的干净，掺杂了忧郁和悲伤，还有自责。
“你要辞行去哪啊？”洄兰问，心里有些发闷，其实她早把易空当成自己的朋友。
易空平日里待她不错，总会去洄水畔挑水来给她喝，也总会偷偷给她带吃的来，会怕她生病，给她带好看的书来。
“走到哪算那吧，师父曾经的心愿就是一路修行，走到哪里，就渡到哪里。”
因为忆起了云易，易空面上有了些放松。
“那件事我并没有责怪你，倘若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现在易空的状态，说实话她很担心，每天沉浸在自责之中，只会越积越深，直到把自己困死。
易空笑了笑，笑容净澈：“谢谢你，洄兰。”
洄兰也回之一笑，仰头看了看天，纯净得和易空的眸子如出一辙：“云易大师应该去了很好的地方吧。”
“对，一定会的。”易空笃定道。
“所以你还是要走吗？”洄兰转身做到杏树旁的石凳上，问道。
“嗯。”易空点点头，他想出去修行，走走师父曾经走过的路，感受师父一路走来的心情和见闻。
“好吧，那你走之前，帮我去问易智要些腌萝卜吧。”
洄兰说道，却又觉得说的有些不到位，又做了些赘述：“多要一些哦，毕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吃了。”
易空：......
要是说易空先前还觉得自己无颜看见洄兰，每每看见就感到自责的话，现在自责感已经彻底消散于无形了。
她还是她，一尘不染，无拘无束，心思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