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圈养

是夜。月光之下一处阁楼，院内摆满了竹塌，一张张竹塌上都满满的躺着痛苦不已而哀嚎的病人，一股浓重的药味在空气之中久久挥散不去，衬得气氛更是压抑沉闷。

　　一个白衣窈窕女子手提一个蓝子，蓝子内满是各种草药。

　　一个小药童连忙迎上前来，接过草药。

　　白衣女子把草药递给小药童，已是疲惫不堪，闭眼揉了揉额头，还不忘耐心叮嘱：“小火煎五个时辰，然后一日服三次。这些只管用完不用省着，明日我再去采些来。”

　　“灵主，方才又送来二十伤患，但是这院内已经是放不了了。”小童忧心道，心下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就将我的房间先腾出来吧。”白衣女子淡淡道，并不以为意。

　　小童一脸为难：“这……那灵主该去何处歇息。”

　　“再多放一个竹塌就好，我先去药田看看。”女子声音渐行渐远。

　　听灵主的意思像是要与伤患同宿，灵主本就日日夙兴夜寐，身体早就吃不消了，现在又……小童很是忧虑，只能在心里叹气。

　　但是灵主之命又怎可违逆，小童咬咬牙，虽然很担心灵主的身体，但还是依旧照做。

　　待小童安排还竹榻，又将草药都清洗好，见自家灵主迟迟未回，便来到药田。

　　果不其然，灵主仍旧在药田里培植草药。只见灵主蹲在地上，背影很是纤细，像是被月亮渡上了一层银光，皎洁无暇。

　　女子正在专心致志的处理着手上的事，一席白衣在泥土地里依旧一尘不染。

　　这送来的伤患越来越多，药田里的草药生长速度，都比不上这使用的速度。现在战事四起，可灵主还冒着危险外出采药，回来还要照顾伤患，不眠不休。

　　小药童不忍，劝道：“灵主快早些休息吧，此处有我照看着。”

　　白衣女子这才放下手中的草药种子，朝小童道：“你忙了一天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不用管我。”

　　小童却还是不走，固执的站在原地：“还请灵主回去歇息。”

　　女子拗不过，无奈摇摇头，微不可问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战事何时才能平息。”

　　说完便起身，走出药园，直至视线中再无女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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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洄兰悠悠转转，这次的梦，没有那漫天的大火，但是气氛依然压抑，明明只是个梦，可是洄兰竟然会有感同身受。

　　梦里的脸仍是模糊不清，但是仍然让洄兰感到真切不已，就像是她真的亲身体验过一番。

　　洄兰此时修为已经有所小成，内视自己灵台处的那个花苞已经盛开了几瓣，她伸了个懒腰，总感觉自己离化形之期不远了。

　　因为入定稳固修为，殊不知自己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待洄兰再挣眼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不知自己入定了多少时日，但是从前僧人的陋室已经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碧瓦朱檐的寺庙，而自己的身后是一堵新砌好的围墙，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她竟不知入定后的这些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生长的位置却是没有移动过的。

　　看着周围像是刚刚洒过水，土地松软得让她的根茎感到异常舒服，空气中散发着一阵泥土清香，让她忘却修炼的疲乏，瞬间放松下来。

　　她怎么像是被圈养了一般，细心呵护过的样子。

　　第二天洄兰是伴着和尚的诵经声醒来的，不知自己究竟入定修炼了多久，但是当初的僧人如今已经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和尚了，正在带些小弟子们做早课。

　　一阵悠长延绵的钟声后，小和尚们有条不紊的挨个走了出来，去往食堂里领斋饭吃，而老和尚则是朝洄兰走来了。

　　看着老和尚越走越近，洄兰甚是纳闷，不知道老和尚要做什么。

　　老和尚走到洄兰面前停下，忽然抬起手。

　　洄兰吓得出于本能闭上眼睛，却只感觉一股清冽甘甜的水朝着自己泼来。

　　看着老和尚动作如此娴熟，洄兰顿时明白，原来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就是这个老和尚了吧。

　　洄兰很是舒适的晃了晃自己的枝叶。

　　她能感觉到这水就是从前的江水，只是那江水开始日渐干涸，面积也开始缩小，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尝过那江水的味道了，只能靠着储存的雨水来补充自己的水分，如今细细品味这江水，是越发清甜了。

　　“呵呵呵。”

　　拿着水瓢的老和尚被逗笑了，只觉得这株兰花很是同灵性，又再洒了两瓢，才回头把水瓢放在旁边的木桶里去，手上拨动着佛珠，慢慢离开。

　　徐徐清风，钟声悠扬，甘甜溪水伴着阵阵佛音，洄兰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几日来她连做那个奇怪噩梦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若是好好说起，这段时日应当是洄兰过的最快活的日子了吧。

　　她很少会有这种快活的感觉，头一次，便是那个町止出现，说要同她做朋友。再一次便是现在了。

　　“师兄，这兰花都栽种在这里许久了，为何这挂着花苞却从未开过呢？”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此时已经是月亮高挂，算算时间，应当是小和尚做完晚课回去就寝的时间了。

　　“这个，我也不知，但是师傅说过万事皆有缘法，任何事都有它的原由。它总会开花的。”两个看起来约莫着十四五岁的和尚并排走来，较高一些的和尚答道。

　　稍稍矮些的和尚沉吟了一番后，若有所思道：“可是门口那棵杏树，可是年年开花的，不仅开花还会结果，那杏子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再过不久，又能吃上好吃的杏子咯。”

　　小和尚话锋转的急快，话音里尽是欢快和期待。说完就蹲在洄兰面前，瞪大着眼睛盯着这株奇怪的兰花。

　　洄兰只见一张放大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洄兰一惊，被这风风火火的小和尚吓了一跳，正要恼怒，抬眼却看到小和尚眸子里一片纯净。

　　洄兰瞬间偃旗息鼓，算了算了，他也是好奇。

　　身后的师兄也走了过来，摇摇头：“易空，该回去了。”

　　小和尚乖乖听话起身，跟着师兄越走越远。

　　本该一夜好梦，洄兰却迟迟无法入睡，脑子里一直想着方才两个小和尚的对话，对门口那棵会开花的杏树愈发好奇。

　　一棵会开花，会结果，还会讨人喜欢的杏树，究竟长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