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德骑兵赶到战场时大吃一惊。
这些骑兵在距离步兵几里的地方等待着溃军的到达,但是他们最后等来的是一些零散的萨兰德士兵。这些步兵和骑兵一样吃惊,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不到两百个斯瓦迪亚人撵得到处跑的。
萨兰德步兵有四百多名士兵,他们分为两队,一队一百多人,一队三百人。这两队人在前夜突击了斯瓦迪亚人,他们乘胜追击而来,几乎忘记了疲倦。这些士兵在头天夜里都有斩获,经过一夜的进攻,有七千余斯瓦迪亚人和他们数不清的牲畜、财物被萨兰德人控制住。士兵们知道,这次战斗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只要作战一结束,回到加米奇堡,就能平分战利品。一想到那些娇媚的女奴隶和亮的晃眼的金币,萨兰德士兵就觉得自己幸福无比。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剩下的一千多负隅顽抗的难民击溃。
当萨兰德士兵接到侦察兵的报告后,发现情况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那一千多人里面只有不足两百名战士,剩下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平民。萨兰德人认为只要进攻一刻钟,这些斯瓦迪亚人就会逃跑,那个时候,早就在战场周围待命的骑兵就会把逃兵清理干净。
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萨兰德的骑兵甚至懒得规规矩矩担任起侧面压制的任务,在头天夜里,当步兵一路逼近阿美拉堡的时候,骑兵们正在平原里左突右冲的驱逐难民,相对于步兵来说,骑兵的体力消耗更大。骑兵消极的在周围等待着,反正敌人装备如同叫花子一样,只要一会功夫就会狼狈逃窜的。
大雾弥漫,骑兵们乐观的观望着战果,虽然看不清战况,但是他们想象着斯瓦迪亚人被屠杀时的惨样。
就在骑兵们稍稍撤离了战场中心的时候,萨兰德步兵们推进着。头天夜里参加进攻的萨兰德士兵来自两个团体:由200名巴瑞耶长矛手组成的雇佣军和300名苏丹国征召步兵。
萨兰德征召步兵来自于萨兰德苏丹国的腹地,这些人的祖祖辈辈就是苏丹忠诚的子民,几百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苏丹的统治方式并且认为这是最好的。
鉴于不断恶化的边境形势,萨兰德苏丹决定向加米奇堡增兵,萨兰德苏丹对加米奇堡极为重视,因为苏丹认为,加米奇堡是日后进入卡拉迪亚大陆腹地的重要关口。这个关口如果控制在萨兰德人的手里,萨兰德士兵就能在无数面新月旗的引领下源源不断的跨过边境;而一旦加米奇堡被敌人控制,那么只需要少数的士兵,就能轻易的切断萨兰德人的补给线。如果不是当年罗多克刚刚经历战争,国力疲弱,萨兰德人是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入主加米奇堡的。
萨兰德的军官们对待两种士兵的态度差别巨大。对于从本国征召的士兵,萨兰德军官们出于同胞之情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财产,往往会照顾有加:行军路程会小心安排,而物资配给则会优先考虑;但是雇佣军则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萨兰德指挥官们向来不信任雇佣军,虽然这些人作战风格勇猛,但却常常不受节制。
雇佣军的工资普遍高于普通士兵也让他们成为了不受欢迎的盟友。普通士兵通常只愿意在最危及的时刻才愿意与雇佣军并肩作战,因为雇佣军往往不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就会逃跑,雇佣军把作战当成了赚钱的工作而非对领主或者国家的义务,这是雇佣军游离于萨兰德战斗核心之外的主要原因。
在萨兰德人的安排下,雇佣军在夜袭中担当了前锋的人物,萨兰德人许诺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优先考虑雇佣部队,雇佣军领袖也愿意借一次战斗来为自己的部队做宣传。在战斗中,雇佣军士兵有四十人死伤,而在整夜的战斗中萨兰德人总共只蒙受了不到三十人的损失。
这次战斗让雇佣军军官恼羞成怒,因为根据约定,在雇佣长矛手发起进攻之后,萨兰德人就应该进入战场进行支援。但是在战斗中,萨兰德军官们心照不宣的把最硬的骨头留给了雇佣军,直到斯瓦迪亚士兵被击溃才慢吞吞的进入营地。在天亮后,不顾及雇佣军已经蒙受了五分之一的减员,萨兰德人就又驱使雇佣军前去对付海边的一股难民,如果不是作战任务简单,雇佣军军官一定会当场翻脸。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推进后,萨兰德步兵主力接近了那支斯瓦迪亚武装。
就在萨兰德人等待着斯瓦迪亚士兵自行退却的时候,斯瓦迪亚人进攻了。
这群斯瓦迪亚人毫无章法,直接进攻。斯瓦迪亚弓箭手集中射击了三轮后,就割断了弓弦,抽出了武器加入了冲锋,这是鱼死网破的做法。巴瑞耶雇佣长矛手们立即停止了前进,开始列阵。在斯瓦迪亚人冲锋而来的时候,雇佣军军官突然感到了一股心寒:那群斯瓦迪亚人完全就是不惜性命的来进攻的。
“这群疯子”,这个雇佣军军官在心里骂道。作为一个雇佣军来说,为雇主战斗到死是不划算的,那完全是赔本生意。
佣军军官大声的发出命令,在他的几个副官的帮助下,雇佣军士兵收缩了战线,第一排人密集的挤在了一起,用盾牌拼成了一座盾墙,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则将长矛伸出了了盾牌的缝隙,这种防御阵型已经训练了很多次,它可以抵抗住普通的步兵冲击,一旦进攻的步兵锋芒被挡住,雇佣军士兵们就可以缓慢的推进,把进攻的敌军逼退,他们的长矛相对于大多数兵器有长度优势,这让他们可以在盾牌后面从容不迫的攻击对军。
雇佣军士兵的远程部队并不完善,他们不会多花钱去维持昂贵而脆弱的弓箭部队。雇佣军经纪人更愿意把钱投资在便宜的兵种上,他们心里有一本账:一个骑兵的开销可以用来维持三名弓箭手或者九名长矛手。虽然面对不同的兵种,雇主付的钱也不一样,但是骑兵和弓箭手即使工资高也实在很难收回成本,廉价而量足的长矛手等雇用步兵却相对风险小得多。
此时雇佣军军官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盟友:那些土生土长的萨兰德人。
萨兰德步兵没有马上迎上来加厚雇佣军的战线,这些人在发现斯瓦迪亚人的进攻后稍一迟疑,便开始调整方向,继续前进。很明显,他们再一次打算让雇佣军抵挡全部的进攻,自己则进出到斯瓦迪亚人的侧翼,以便安全的消灭斯瓦迪亚人。
雇佣军军官很快发现了萨兰德人的伎俩。憋了一个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抽出了马刀,命令一个斥候去责令萨兰德人加快脚步。斥候突驰到了萨兰德步兵的身边,说出了长官的命令,这些萨兰德士兵冷冷的看了这些巴瑞耶人一眼,继续的朝着既定的防线推进。再有十分钟,他们就能绕过斯瓦迪亚人的正面。这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少数的人担当正面抵挡任务而多数人去完成迂回。
当然,如果考虑到这根本就是两只独立的互不信任的军队,发生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
雇佣军军官沮丧的看着自己的使者被人忽视,只得打起精神去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麻烦。他计算着,萨兰德人完成迂回到开始进攻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差不多又要有十多名士兵会出现死伤,这又是一个巨大损失了。
“混账东西!”,雇佣军军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命令继续收缩阵线,然后策马移动到了士兵后面。当军官刚刚的进入安全位置的时候,第一名斯瓦迪亚士兵撞上了盾墙。军官看着那个身着轻甲的士兵,感到恐惧弥漫了开来:这个士兵完全不顾身边丛丛的锋利的长矛,用自己的长矛劈敲着盾牌,狂妄的想要撕开牢牢咬合在一起的盾牌。笔直有力的长矛刺向他的时候,这个士兵敏捷的躲避着,虽然还是被长矛锋利的边刃割开了几个伤口,但是还是不顾痛苦的大喊大叫,甚至想跳起来刺击盾牌后的士兵。
不止这一个士兵是这样,后面接踵而至的士兵通通像是诺德的狂战士一样不知畏惧,这些人发出极大的吼叫声,完全压制住了雇佣军士兵自己鼓舞士气的呐喊。
一面破烂的战旗被十几个斯瓦迪亚士兵护住,快速的飘了过来。斯瓦迪亚人在看见战旗的时候,变得更加的狂热,他们一边辱骂着龟缩的巴瑞耶雇佣军,一边想尽办法想冲破盾牌防线。
已经有雇佣军士兵发出了惨叫,不是被长矛刺中了大腿就是被刀剑割破了肩膀。好在雇佣军士兵训练有素,他们知道即使受伤,也必须严守队形,一旦队形出现缺口,长矛手们就必须各自为战了,那样整体的战斗力必然下降。
雇佣军军官回头看了萨兰德步兵一眼,那些人已经移动到了雇佣军右后方,这让雇佣军军官稍稍有些安心,再过一会,萨兰德人就会来收拾这些该死的斯瓦迪亚人了。正在思索了时候,雇佣军军官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弓下了身子,一枝标枪刚劲有力的从他头顶擦了过去。军官惊出了一阵冷汗,勒马后退了两步,大喊大叫的去鼓舞士兵们更勇敢些。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斯瓦迪亚人的头领带着两个持剑的骑士慢跑而来。
“懦夫!你怕了吗?”,斯瓦迪亚人在站在战旗边上对着雇佣军军官喝骂道,“你们就只敢躲在盾牌后面吗?”
雇佣军军官感到可笑,这种战术可是斯瓦迪亚人发明的,如果使用防御姿态就是懦夫,那么斯瓦迪亚士兵可没有几个没当过懦夫的。军官知道,这是斯瓦迪亚人在激怒自己。雇佣军军官是老兵油子了,战场上乱糟糟的喝骂声根本不会左右他的打算:牢牢的守成战线,等待侧翼进攻,一旦侧翼被压迫,斯瓦迪亚人再勇敢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时候,斯瓦迪亚军官做了一件让雇佣军军官咋舌的事情,那个家伙从掌旗官的手里面抓过了旗杆,丢开了长矛,策马冲了过来。这个斯瓦迪亚军官的做法激起了斯瓦迪亚士兵更大的热情,他们跟着战旗左右狂奔,人群像是一条凶猛的蛇,在寻找着突破口。
扛旗的军官左右驰突,观察着雇佣军的战线,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里的盾牌手已经受伤,盾牌也被斧头劈出了一个大口子。
“撞开那里!”军官命令道,应声而来的是几个士兵拼命的打击,木头渣从盾牌上面飞了出来,后面的雇佣兵长矛手快速的刺着堵在盾牌前的斯瓦迪亚人,斯瓦迪亚人如此密集,每一击都能刺中目标,但是狂热的斯瓦迪亚人并没有退却,他们继续的咬住这个突破口,想要一举撕裂雇佣军的防线。
终于,那个盾牌手经受不住连番打击,在被刺中两次之后踉跄的退开了,他两边的同伴见机迅速的靠拢,准备在出现损失之前弥合这个缺口。
但是斯瓦迪亚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让开!”斯瓦迪亚军官柄着战旗冲锋而来,在骑士的道路上,斯瓦迪亚人默契的闪开一处空地。军官勒马挑起,扬起了战旗,把旗杆锋利的末端当成矛尖扎了下去,从那个倒霉的盾牌手头盔链甲衫之间的缺口刺了进去,把他刺透了。盾牌手后面的士兵想扶起他,但是斯瓦迪亚骑士迅猛的冲撞完全无人能挡。这个斯瓦迪亚军官控制着紧张的战马在雇佣军的战线里搅动着,瞅准机会抽出了战旗,在人群里肆意的舞动。
紧跟着军官,两名斯瓦迪亚骑士从缺口突入,用长剑挥舞着,惊吓着企图靠近的雇佣军士兵。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看见了战旗,斯瓦迪亚步兵一拥而入,把雇佣军一分为二。
雇佣军士兵们的素质再次得到了验证:两拨人马上根据自己的人数和站位形成了两个防御单元。
但是斯瓦迪亚人没有给雇佣军太多的时间,人数占优势的斯瓦迪亚人凭借不惜性命的冲击,很快就把雇佣军逼得后退,雇佣军士兵们之中突然响起了巴瑞耶口音的惨呼:“老大跑了!”
雇佣军士兵们回头,看见雇佣军军官聚拢了几个士兵且战且退,往萨兰德步兵的方向逃去。
失去领袖的雇佣军士兵士气大跌,本来就是抱着做生意心态来作战的雇佣军不久就做出了对他们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撤退。
一百多个雇佣军败了,他们希望躲到萨兰德步兵的后面去,在那里,才能够重新列阵,也许还能复仇。他们急急忙忙的奔萨兰德人而去,原本被割裂的战线更加的破碎,变成了杂乱不堪的败退。
终于,在斯瓦迪亚的追击下,雇佣军的败退变成了逃跑。雇佣军士兵成群结伙的被斯瓦迪亚人追着直奔萨兰德步兵而去,大雾弥漫,正在迂回的萨兰德人突然发现雇佣军狼狈的逃来,后面的斯瓦迪亚人穷追不舍。
溃军成了斯瓦迪亚人的武器:这些人不顾萨兰德人的警告和喝骂,穿插着越过萨兰德人的阵线,想跑到后面去,萨兰德人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混乱,有些士兵停止了前进,而其他的却依然保持着行军,阵线的缺口立马出现了。萨兰德军官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数以百计只顾逃命的雇佣军。正当萨兰德人混乱不堪的时候,斯瓦迪亚人以惊人的纪律和默契完成了重组,以一个锥子形的阵型突进着。斯瓦迪亚人的头领敏锐的观察出了几处雇佣军溃军留下的薄弱点,带领着士兵猛攻而来。
已经被溃军弄得士气低迷的萨兰德人很快就被斯瓦迪亚人卷入了战斗。斯瓦迪亚人的背后是大海,他们在战斗中才能看见生的希望;而萨兰德人背后是要塞和财富,他们在战斗中只看见危险和困难。
不久,萨兰德人也被逼退了。
一个人,两个人,一队人,两队人。不断有萨兰德士兵抛弃了战友,跟着雇佣军逃跑了。不愿意逃跑的士兵也被队友挤得不得不后退,有些士官想要聚拢士兵进行抵抗但是很快就被斯瓦迪亚人冲垮。
终于,四百三十多名士兵对一百七十名士兵的围剿,变成了一百多人对四百多人的追杀。
“这也许是木棍对长矛的较量!这也许是弹弓对弓弩的较量!这也许是破布对铠甲的较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要你们只用记住一点就行: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较量!”
大雾中的厮杀时隐隐约约的带来了不祥的信息。
等待已久的萨兰德骑兵目瞪口呆的听着传令官命令支援溃散步兵的命令。
“步兵是泥巴做的吗?”骑兵队长纳闷道,他聚集了自己的士兵,喊着号子奔向战场,想去一看究竟。
赶到战场的骑兵不由得都大吃一惊,这种情况可是平生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