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她眼

“这里没事，你们也进去玩吧。”陆牵亮屏退了左右，斜靠在石柱上，叼着一根烟，打火机在他手中发出呲呲地声音，可是烟仍然点不着，这让他愤懑。

　　穆熙歌站在台阶上，隔着几步的距离，她没有挪动一步，陆牵亮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虽然是穆熙歌比较理亏，在陆爷爷坟前大吵一架后，他无法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牵亮与手中的烟较真了几分钟，放弃点燃它。

　　穆熙歌认输了，真是拿陆牵亮没有办法。

　　她走到他的面前，弯曲上半身，拿过他手中的打火机，手捂着他嘴角的烟，点燃。

　　他与她头贴的只有几毫米距离，陆牵亮感受到她呼吸的热潮，穆熙歌身上有淡淡香味，她的发丝扫在他的手臂上，一阵搔痒。

　　他突然直起身，撞到她的头，穆熙歌吃痛后退一步。

　　穆熙歌先开口：“你也退学了？我俩一样呢。”

　　“还是不太一样，我是被逼无奈。”陆牵亮的回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穆熙歌却红了眼眶，她的一双眼睛盛满了悲伤，相比于企盼他的原谅，倒更希望可以陪在他的身边，用爱意将他的心结消磨。

　　陆牵亮别过头去，原来世上可以表达内心的不止是语言，还有穆熙歌的眼睛。

　　穆熙歌无话可说，无从辩解；在正义和穆岩之间，她选择了穆岩，所以面对陆牵亮，她总是要卑微一些。

　　“那我先回去了，对不起。”穆熙歌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等等。”

　　她停下脚步。

　　“听说你哥生病了？”陆牵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不想去恨，那就和过去的人划清界线，他不曾细究陆永江到底犯了什么事，若陆永江真的清清白白，又怎么会被警察抓？他心底是明白的。

　　穆熙歌目光黯淡，她看着陆牵亮走进酒吧，他的背影像一张剪影，在她的眼前晃啊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觉得走了好远的路。

　　穆熙歌推开房门，趴在自己软绵绵的被子上，才放松了身心，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忧伤地梦，梦里有一只考拉抱着一棵桉树，桉树对考拉说：“考拉，考拉，你快吃我的叶子，要不然你会饿的。”

　　考拉闻了闻桉树叶子的香味，爱怜道：“桉树，桉树，你的香味让我沉迷，我不忍心。”

　　“傻考拉，我可以长出很多叶子，没关系的，你吃吧。”考拉饿了三天三夜后，忍不住吃了桉树的叶子。

　　有一天，突如其来的大火将桉树烤着，它的树干发出撕裂的声音；考拉趴在桉树上睡着了，桉树忍着被灼烧的疼痛大叫：“考拉，考拉，快跑；考拉。”

　　考拉沉迷在桉树的香味中，被桉树忍痛急促的声音惊醒，它看看身下的烈火，眼泪被熏了出来。

　　“考拉，考拉，快从我的这边跑。”桉树摆动自己一边躯干，可是考拉紧紧抓住它，不停地流泪。

　　“桉树，你在哪，我便在哪。”火势之快，之大，考拉就这样抱着桉树丧生于熊熊烈火。

　　穆熙歌在梦里哭成了泪人，醒来摸摸眼角，发现枕头早已被打湿。

　　桉树爱护考拉，却不知考拉早已爱上桉树，它们相爱相守，而穆熙歌愿意像考拉守着桉树，只是陆牵亮不愿意做那棵桉树。

　　“哈哈，真的？”穆熙歌听见女子嬉笑声，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大骗子，当心我把你吃了。”女孩子娇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随时欢迎。”男子挑逗。

　　穆熙歌竖耳细听，内心揣测：是穆岩带了女人回来？是谁？

　　她的内心升起一股不太如心意的猜测，取出湿巾擦了擦脸，双手握拳，咬紧下齿，打开房门；嬉闹声戛然而止。

　　因此，更加让熙歌起了疑心。

　　她欲敲门，抬起的手又落下，如果真的是柳影，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退路。

　　穆熙歌想起陆牵亮对自己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心就揪在一起；她敲响穆岩的房门：“哥，你在房间吗？哥？”

　　穆岩不作答；穆熙歌继续喊：“哥，你睡着了吗？”但是她早已转身去找备用钥匙。

　　拿到备用钥匙后，她尽量以最轻的声音将钥匙插入孔中，仍然在说：“哥，我去买菜做饭，你想吃什么？”

　　下一秒，房门突然打开，床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袭入眼中，穆熙歌呆如木鸡。

　　“有病吗你？”柳影缩紧被子里，大声骂。

　　穆岩急急忙忙穿上衣服，他越焦躁衣服穿的越慢，他一边穿裤子，一边跳到穆熙歌面前，穆熙歌第一次觉得他恶心，他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很滑稽。

　　穆岩一巴掌打在穆熙歌的脸上，她的额头磕在门把上，瞬间红肿起来；长发遮住了她的眼角。

　　“烦人玩意，谁让你进来的，啊？”穆岩暴怒，他来回踱步，双手不停揉搓，揪住熙歌的头发，抬起她的头与他对视，他面目狰狞。

　　穆熙歌感到耻辱，她豁出去了，一字一句地说：“穆岩，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不还是跟我姓，你算个什么东西？”穆岩在暴怒的情绪下早已忘了这是他从小保护大，看如亲妹妹的穆熙歌，“给我滚。”

　　穆熙歌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再停留一秒钟，她甩开穆岩的手，头发被拽下一小把，爬起来往外跑。

　　冲入街上，她却失去了方向，她没有家，没有去处，离开穆岩，又有谁可以收留她呢？她蹲下抱着自己，此时此刻，真希望四月在身边。

　　很多时候，她好羡慕四月，第一次见到四月时，她就从觅欢凉的眼神中看出，云中学霸觅欢凉喜欢这个毫不起眼的女生；第一次见陆牵亮，她又知晓，陆牵亮喜欢着根本不喜欢他的人；她好像比四月还敏感，可是，有那么好的觅欢凉和那么傻得陆牵亮都爱护四月，她却是无依无靠。

　　夜色早已降临，她游荡在各条街道；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Ran，酒吧已经灯火通明，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她坐在拐角处，静静的注视着。

　　偶尔，她看见陆牵亮送人出来，说笑几句话后，他又进去了；陆牵亮好像成熟了，谈吐行事，不再像孩子一般淘气。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准备在这坐多久？”

　　穆熙歌回头，陆牵亮暗沉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立马起身，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陆牵亮沉默，他最是受不了女人的示弱，穆熙歌知道自讨没趣了，陆牵亮怎么会容忍自己呢？她应该去找四月的，就在她转身的下一刻，陆牵亮拉住她，在夜幕下，她有了依靠。

　　“跟我走吧。”陆牵亮走向酒吧，她满血复活，快走几步跟上陆牵亮的脚步。

　　这一次，是陆牵亮选择了穆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