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的心情多半是恶劣的,因为赵桓很开心。
耿南仲在东宫也是扬眉吐气。
从皇城司发出封锁令已经五日,但大批物资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向荒原。
其中,或许有人猜到韩记利用石记的招牌偷梁换柱,但即便是嚣张霸道的皇城司,也没有人敢拦截太子的货物。
“他们自然是不敢查的!否则,闹到官家面前,梁记米行,黄氏煤场,相州铁矿背后又是谁?”
赵桓微微笑道:“不知道我这弟弟,发现银号、投行、百货铺的东家都换成了石记,是怎么样的心情?”
耿南仲捋着胡须笑道:“费尽心机为他人做嫁衣,郓王殿下果真不负贤王之美名!”
两人同时大笑,笑过之后,赵桓感慨道:“这么说,东宫如今已是千万身家?”
耿南仲摇摇头,坦言道:“绝对不止!仅仅凭着三京的地皮,石琨一年之内还可为殿下带来五百万贯。若是继续投入到州府炒作地皮,明年将会增值到两千万贯。此外,还有银号、彩扑、百货铺等,每年一千万贯是应有之数。”
“那石记用五百万贯买下来,韩记不是亏大了?”
耿南仲笑道:“这笔账韩逍遥自会与郓王府去算,真说起来,他倒还欠殿下一份人情。”
赵桓一文钱没花,仅仅给石记批了一些货运文书,就到手一千万贯的财源,实在是天上掉下一座金银山。
更何况,看见赵楷哑巴吃黄连,如同三伏天喝凉水,清爽透心!
石琨自然更满意,全盘接受韩记资产,虽说绝大部分利润给了东宫,但生意上却是自己当家作主,这份傲视天下同行的姿态,实在妙不可言。
而且,这么大的生意,太子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只管放手去做,地方州府谁敢有半分为难,直接报东宫的名号。
就等这句话了!
于是,石琨开始大规模筹钱,悄悄到州府收购地皮,准备明后年坑人用。
钱花光了,没事,银号、南山桥、百货铺每日都有大量资金回笼。
而且有了太子、郭府尹、蔡攸的支持,石记以相当低的价格买下了东京城更多的地皮,在众多慕名进入房地产开发的大鳄中,立于不败之地。
韩记主动退出,相对于东宫势力的狂欢盛宴,郓王府从上到下,就是一个字。
气呼呼的“气”!
封锁无用,抓人的时候居然人财两空!
再追查下去,石记的背后是东宫……见了鬼了!
随后,事件的真相渐渐显露出来。
得知皇城司调动兵马封锁黄河浮桥,全面监控韩记各个商业后,韩逍遥果断找到石琨,将高危产业打包卖给对方。
实际上是借花献佛,示好太子赵桓,一年之后两三千万的资产,最后象征性的要了五百万贯。
其中,绝大多数钱财,都换成了各大银票铺全国通兑的银票,少部分换成金银秘密运回荒原。
这也是,韩逍遥敢于招募三千多人的底气。
实际上,韩逍遥也很满意这次交易。
一些即将落入皇城司手里的资产,可以变现成各大银票铺的银票,尽管只有实际价值的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但仍然是很大的一笔钱。
对于韩逍遥来说,银行,房地产,零售业,博彩业等商业只不过是一种牟利的手段,只要他自己活着,有人愿意跟随,赚钱实在太容易了。
而且,石琨接手的这些项目,都只是最基础的商业模式,若对方过河拆桥,韩逍遥不介意让他们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但,空欢喜一场的郓王赵楷,终于控制不住怒火,决意用剑与血洗刷耻辱。
经过精心安排,赵楷在艮岳见到了父皇赵佶。
赵佶修建艮岳的真正用意,本是为了求仙问道,所以一切亭台楼阁奇珍异兽,都是严格按照道家的传统布置。
其中,梁师成掌管艮岳,因善于揣摩赵佶心意而备受宠信,但梁师成与赵佶不同,他更看好赵桓的将来。
因此,赵楷并未直接说起石记与太子的勾连,甚至提都不提韩记。
艮岳半个园子空空如也,一直是赵佶的心病,所以,经过几番周折,赵楷提议募集捐赠再度兴建。
赵佶却也知道,为了筹建艮岳,朱勔在江南供奉局巧取豪夺横征暴敛,造成民不聊生的局面,最终激发方腊起义。
还不到两年时间,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再过度搜刮百姓。
“郓王殿下,艮岳耗费太过,朝野百官议论纷纷,官家暂时并无劳民伤财之意。”
梁师成自然不会卖赵楷的面子,于是替赵佶挡了回去。
赵楷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反而从怀里扑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父亲面前。
“梁氏米商托皇家的福气,赚了一笔小财,故而委托孩儿孝敬官家。”
钱是好东西,三千贯可以买到六品直秘阁的官职,可见梁氏米商确实是想讨好赵佶。
赵楷送上银票就告辞离开艮岳,但赵佶心思敏感,再次拿起银票,却发现韩记银票上赫然盖着石记的戳!
在他的印象里,韩记挺能干的,每个月几十万贯送入内库,如今总算不用紧紧巴巴地举办道家仪式了。
虽然听闻韩记石记联手,可石记在韩记银票上盖戳,于理不合!
事关成百上千万贯的钱财,赵佶当即找来内司查问究竟。
梁师成顿时知道,赵楷居然使了个含沙射影借刀杀人的计策,一时间倒也不好替太子分辩。
听到韩记突然变买资产,赵佶更为疑惑,这像是遭人打压,再细问下去,东宫和郓王府的矛盾若隐若现。
赵佶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这么一大笔钱财,东宫收的倒是心安理得……韩记招兵买马随意迁徙,眼里还有王法吗?”
梁师成不能说太子赵桓的不是,而且,他必须将官家的利益放在首位。
所以,牺牲韩记保住太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官家圣明!想那韩氏子乃流民出身,不懂规矩,不如派天使前去训斥一番,小惩大诫即可。”
赵佶却认为,韩记在太子与二皇子挑拨离间,大笔的钱财几乎白送给太子却忘了自己,又肆无忌惮扩招兵马,根本就是在打皇家与朝廷的脸面。
最疼爱的儿子受了委屈,当爹的怎么也得出面找补回来。
所以,他压根不接梁师成的话茬,而是取出一块令牌让内官交给赵楷。
梁师成知道,这块牌子可以调动一万以内的三衙精锐步骑。
韩记,这次真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