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岚头一次认识吴岫云的时候,她是在归嬉园大放异彩的“天外客”。殷岚从来没见过那么怪的别号,也从来没见过胆子那么大的女子。
祖父曾经说过,凡奇人异士,皆有所负,不苟合于世,是以虽见之,难得而知之。
殷岚很想了解这个不一样的女子。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殷岚笑着问道。
吴岫云愣了一下,马上笑道:“欢迎之至。”
造微斋不大,只设六副矮桌凭几。靠后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罗汉床。三位女史并排坐在对门的墙边。与吴岫云几个相对而坐。
吴岫云选了靠罗汉床的位置。殷岚挨着她坐在了中间。曲清悠便只好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冬日风大,屋子里又没有摆熏笼,曲清悠只觉门口一阵一阵的冷风吹得身上冰冷彻骨。心里对吴岫云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①如果天下女子都能谦顺恭恪,世上就会少许多恶紫夺朱,恶郑夺雅的憾事。”曲清悠笑吟吟地向几位女史说道:“小女子认为,女子善妒,易生口角之害,宜克修妇道,敬戒闺仪。以免生出许多争端。几位姑姑以为然否?”
那几位女史相互对视了一眼,皆点头称善。
吴岫云却是听得直摇头。有句话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子本就生存不易。再弄些镣铐枷锁戴上,岂不是受虐吗?
曲清悠早就注意着吴岫云的神情举止,见她不住摇头,不由满脸不豫地问道:“吴娘子摇首不迭,是否有甚高见?”
吴岫云停住手中的笔,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高见?用你的话来说,女子善妒,易生口角之害。我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岂非成了你口中恶紫夺朱的妒妇。我还是不说的好。”
殷岚也不喜欢曲清悠这般矫作的模样。听到吴岫云讽刺得这样痛快,不由噗嗤笑出声。见几个女史都在望着她,又赶紧捂住嘴低下头去。
曲清悠气得面皮紫涨,嘴唇抖索了两下,生硬地笑道:“不过各抒己见,吴娘子何必如此计论。倒显得小女子近于刻薄了。”
吴岫云瞥了她一眼,翻了一页手中的《九章算术》,漫不经心地说道:“抱歉,我对妇道闺仪没什么研究。曲小姐问错人了。”
曲清悠被她的话噎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轻视慢待。
难道说,这个吴娘子知道了她和李三郎议过亲的事,故意和自己作对?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冤家聚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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