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里,顾楫站在办公桌前分配任务。
“任连生和黄阿大你们两人一组,先去查查轮船公司船期,然后在码头把着。”
“任包探,你见过汉斯,给我盯紧点。”
“是,探长!”
“探长,万一看到人了,咱们是当场拿人还是……?”
毕竟是洋人,这个尺度得先问明白,老油条任连生不敢背这个干系。
“见到人就把人带回来,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嘛?”
“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
顾楫想了想还是特地关照了一下。
“是!”
任连生和黄阿大诺了一声,领了任务出去了。
他两因为发现杜美路疑凶有功,顾楫给他们请了嘉奖已经报给上面了,现在两人干劲十足,就等着领赏金了。
“老洪,你带人去丽兹俱乐部去查查这个女人,顺便查出照片上这个男人的底细。”
顾楫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了洪明,洪明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其余人跟我去老北站,汪小姐你跟我一起。”
顾楫之前已经请示过顶头上司袁子钦,将汪素借调到政治部。
目前手里的线索太多,牵涉人员复杂,尤其是有很多外籍人员,案头工作需要专职人手负责。
汪素的文化程度和外语专业都是他现在非常需要的。而且女人细心,不比他手下大多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糙汉。
根据当前线索,他布置了兵分三路的方案。
汉斯,商人,目前的重大嫌疑人。尤其因为可能是他的提醒,最终让巡捕房的兄弟在行动时遭受了重大伤亡,这个人是一定要拿回来问问清楚的。
瓦莲京娜,白俄歌女,嫌疑人之一。仅仅在疑凶的挎包里发现她的照片,就值得让老洪去好好查查她。
昨天汪素在照片里认出了她,只是顾楫在追问时,却又吞吞吐吐。最后才不得不说,之前和朋友在丽兹俱乐部消遣时见过她在台上表演。
“桌上放着她的照片,我还当顾探长是她的朋友呢。”
当时汪素撅着嘴说。
而那列火车则是重中之重。车上到底运的什么?医院里还在抢救的凶犯到底和这趟列车是什么关系,都需要他亲自去现场勘验。
他打算从车站回来后,再去广慈医院一趟。
……
与此同时,一间漆黑的房间里,地上钉着五个铁圈。夏弗斯基此时已经衣衫褴褛、遍体伤痕,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他的四肢包括头颈都被固定在铁圈里,只能被动地保持仰面朝天的姿势。头顶吊着一盏大瓦数白炽灯泡,刺目强光时刻照射着他的眼睛。
一个之前跟在尤里后面出现在北站的男子,穿着邋遢的立领俄式衬衣。外面披着被干涸血迹浸染看不清本色的围裙,手里夹着烧红的烙铁蹲在夏弗斯基身前问道:“还是想不起来吗?”
房间里不远处一张桌子后,带走夏弗斯基的那位西装男子依旧衣冠楚楚,保持着良好风度。
黑暗中他划了一根洋火,发出一团橘黄光晕,慢条斯理的点燃了一支纸烟,说道:
“公爵阁下,在您的房间里,桌上有两副餐盘,我们很想知道有幸和您共进早餐的那位是谁。”
“然后说出莫洛科夫的下落,我们就可以送您回去了。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保密的。”
“他昏过去了。”
穿着围裙的行刑人报告着。
“弄醒他。”
吐出一口烟雾,西装男子冷冷地说。
接着一盆凉水浇在夏弗斯基身上,夏弗斯基的眼皮抖动了几下后,睁开了眼睛,很快又被耀眼的灯光刺激的闭上。
见此情形,围裙男子冲着桌子那边点了点头。
西装男子起身拿着椅子坐在夏弗斯基身前说道:“说出你们的计划!”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夏弗斯基艰难地说着。
“你们的计划!嗯,那个所谓的白色堡垒……”
“你们在计划什么?”
西装男子凑近了夏弗斯基,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问道。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夏弗斯基很是激动,大声地喊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开照相馆的老人。”
似乎之前那句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这时夏弗斯基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
边上的烙铁已经凉了,穿着围裙的壮汉这时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铁锤,对着夏弗斯基的左手腕比划着,跃跃欲试地看着西装男子。
“在这里撒谎是毫无意义的。公爵阁下,我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莫洛科夫和你的关系。”
西装男子依旧俯着身子,语调没有一丝变化。
“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围裙男子这时咆哮着扬起了手里的铁锤,喷出的口水都溅射在了夏弗斯基的脸上。
“为什么有一节车厢要转运巴黎?”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假如夏弗斯基真的知道什么,这时应该已经说了。
可怜的老夏弗斯基真的一无所知,除了上午来的那个年轻人。可就是这他唯一可以说的,现在他们也不问了。
西装男子问他的时候,那时他还在昏迷中。
围裙壮汉看到上司冲他点点头,立刻狰狞地抡起铁锤砸了下去!
“啊!……”
短促的一声惨叫后,屋内一片死寂。
……
瓦莲京娜的屋内,那张宽大奢靡的床上,莫洛科夫赤裸着上身斜靠在瓦莲京娜身上。对方也同样赤裸着,靠在床头抽着烟。
之前情绪已经崩溃的莫洛科夫,在情妇的由守转攻之下很快握在手里的餐刀就掉落在地。不躲不闪挨了几下后,他抱着瓦莲京娜哭的涕泪横流。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可惜趴在情妇肩上恸哭的莫洛科夫没法看到瓦莲京娜脸上那森冷的眼神。
“我当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先跑出去……”
躺在瓦莲京娜身上的莫洛科夫刚度过了贤者时间,喃喃地说道。
“嘘……嘘!”
“亲爱的,你要冷静下来。”
瓦莲京娜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揉搓着莫洛科夫的头发。
“我们会有办法的。”
“别难过,亲爱的,你还有我呢。”
“我们会得到那些金子的,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成功!”
“你有我的帮助,还有那些黄金……”
瓦莲京娜的声音像是具有魔力,在她的安抚下,情绪大起大落的莫洛科夫很快就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