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质问
身后，何徽沧桑的声音传来，声音有些悲凉，“萧然，你又来这儿了。”
何萧然心情复杂的说：“爹，孩儿想念娘亲了。”
何徽往屋里看了几眼，脚都不曾动过，说：“过去几个月，爹也很挂念你娘亲，只是，物是人非，该放下还是放下，爹不希望你一直难过。”
他眼角有些湿润，鼻子发酸，幽幽的说：“自从娘亲去世，爹便不曾进过这里，看看娘亲生前的东西，爹是怕触景生情还是早已将娘亲抛在脑后？”
身后那人一言不发，站立沉默了许久，缓缓的说：“我不曾忘记过你娘亲。”终究是没踏进屋里一步，让他心更难过一分。
“萧然，这几个月，你变了许多，从前闹着不肯去学堂，如今却去了。”
“你娘亲若是知道，会欣慰的。”
他抱着娘亲的画像，慢慢转身，深深看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爹，说：“娘亲在你心中，是你结发妻子还是尚书夫人？”
“两者都是。”
“那十几年前，与你相恋的女子呢？她又算什么？”
儿子轻轻的一句话，却深深扎进何徽的心里，瞬间抽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人，隐约浮上脑海，“原来，你娘亲将此事全部和你说了，过去多年，我一直派人暗中找你生母的行踪，一无所获，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娘亲说过，生母的手背有一条长长的伤痕，却能弹得一手好琴，喜爱木芙蓉。正是心里抱着一份侥幸，他才日日去边城最有名气的琴坊——美人琴坊，就希望有一日碰见她。
在学堂偶尔听友人说起过，来了一位曾在宫中任职的夫人，琴技高超，远远见到那位夫人，瘦削的身材，永远肃起脸孔。今日那位夫人为小姑娘擦泪时，他清楚看见，那手帕上的绣花及夫人手背上的伤痕。他从小就开始练琴，自然是听得出，小姑娘的技法不一般。
本来只是猜测，可是夫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坚定了一些。
唐夫人如往常一样，准时到学堂，临上课之际，学院大人却将她喊住。
别屋里，李怀薇和大娘偷偷相视一笑，今日唐夫人是躲不过的了。昨夜，李怀薇在隔壁厢房练琴，亲眼目睹几人争吵的画面，待苏漫一行人走后，就悄悄问了大娘。
“唐夫人，这几日辛苦你代课，经过学院决定，不再聘任夫人，今日的课就先暂停。“
唐夫人紧抿嘴巴，眼眸变黑，将李怀薇两人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心中了然，淡淡的说：“大人，我想问，学院可是聘请了美人琴坊的人授课？“
学院大人讶异，微微点了点头，承认了夫人的话。
唐夫人冷冷的说：“美人琴坊，尽是一些外门邪道，让她们授课，简直是侮辱了古琴，学生亦不会认识到古琴的真谛。“说到末尾处，还有些义愤填膺。
大娘可不乐意听了，抢着说：“姐姐，这话我不赞同，美人琴坊在边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客人若是不爱听，大可去别处，可为何偏偏要来我这琴坊？“
“那是他们不曾听过，更优美的琴声。“
何萧然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些震撼。
苏漫和付知安得知唐夫人被辞退，心急如焚，推测是琴坊大娘在背后搞鬼，着急来到唐夫人家问清楚。此时，木屋门打开，她们一着急就忘记敲门，直奔屋里头。
可是，没走几步，两人傻眼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夫人与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两人正在谈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人尴尬又心虚的对视一番，刚刚应该先敲门的。
“怡娘，这么多年了，你过得还好吗？“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何大人，别来无恙，既然当初决定不来往，切断联系，为何今日还找上门来，打搅我的生活，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夫人吗？“唐夫人丝毫没被影响，态度极为冷淡。
何徽叹息，胸口发闷，说：“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找你，就怕你吃不饱穿不暖。几个月前，容妹因病去世，她将我们的事，都告诉萧然了。“
唐夫人犹如被雷劈了，一时慌了神，瞳孔微缩，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张与何徽十分相似的面孔，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天来得毫无防备。
跌坐在椅子上，艰难的开口：“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事情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也不能挽回什么。“
不知何时，何萧然出现在苏漫两人背后，听到唐夫人的话，按耐不住开口说：“所以，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吗？“
其余人都震惊了，唐夫人更是深深望着他，眼中百般情绪。
何萧然脸色苍白，一股痛苦的感觉席卷全身，悲哀的说：“你若是不肯见我，为何留在边城？我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如此狠心，抛弃我。“
唐夫人噙着泪水，解释的话语停在咽喉，就是说不出口。转而心痛起来，十月怀胎生下萧然，她又何尝舍得离开他，只是未婚女子难以抚养他长大成人，还不如送到何家。萧然，她的儿啊，十几年里，她日夜思念着儿子，却不敢直接找上门。
“萧然，你要原谅你母亲，当时情形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何徽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
“我的娘亲，早已去世了。“说完，何萧然就闪出门外，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不，我的儿啊。“唐夫人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落下，此时，她不再是课上那严厉的老师，而是一名与儿子分离多年的母亲。
“怡娘，别担心，我会与他说清楚。“何徽安慰一下，就匆匆出门找人。
苏漫两人被感染了，眼角有些红，转身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苏漫有些疑惑，问付知安：“你说，何萧然知道唐夫人是他生母，为何这么难过？“
付知安思忖了一会儿，摇摇头。两人不好再去打搅唐夫人，打算明日等夫人情绪好了些，再过来，于是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