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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把好琴

第二天,陈襄继续前往乐府学习歌唱和古琴。和昨天相比,未央宫北门的戒备依然很严,但东方朔却恢复了常态。

  陈襄连忙走到东方朔面前,躬身道:“那日小子醉酒失态,还请东方先生见谅。”

  东方朔淡淡一笑:“李公子第一次喝酒就在老夫家,还喝得酩酊大醉,如此盛情,老夫岂会怪罪呢?”

  “东方先生说笑了。”陈襄尴尬道:“初次饮酒,不知轻重,日后不敢了。”

  “无妨,娴儿还惦记着公子的鸡腿呢。”

  “好,以后娴妹妹的鸡腿就包在我身上了。”陈襄心领神会。这个东方朔不拘小节,很对自己的胃口。

  进入乐府后,正准备跟着李延年学歌,李延年却拿出了那把古琴,淡淡道:“再随便弹一个音吧。”

  陈襄不明就里,依言坐在古琴后面,凝神静气的想了一会儿,随手拨出了一个音,清冷如天籁,如入仙境。

  “这是什么音?”李延年问道。

  “泛音。”陈襄肯定的答道。心道,我昨晚可是做了功课的。

  “好,你可以进入下一步了。”李延年欣慰道。

  “二叔,您到底什么意思?侄儿不明白。”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让你随手弹一个音吗?”李延年一脸自得道:“我那是测试你的天赋,看你有没有那份灵气。还不错,你第一天就能准确弹出一个音,第二天也没忘记。可惜,还是有一点不足。”

  “什么不足?”陈襄追问道。

  “学琴弹琴,最难的是保持心境平和,不骄不躁。我昨天让你弹一个音时,你心中似有怨言,是也不是?”

  陈襄愣了一下,苦笑道:“二叔,这也能听得出来吗?”

  “当然听得出。”李延年郑重道:“这是弹奏者的大忌,你要铭记于心,须臾不可忘。”

  陈襄正色道:“二叔教诲,侄儿铭记于心。”

  接下来,李延年开始教授古琴的定调,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古琴空弦时音高不定,需要通过定弦来定调,总共的调式有三十多种,完全依靠琴徽来标记。

  陈襄学过吉他,知道弹奏前需要调弦,但只有一个标准调,为何古琴有三十多种?怪不得要三年才能入门,光记住这些调式就能把人整歇菜了。

  将定调的方式教给陈襄后,李延年并没有一一介绍所有的调式,而是说:“调式不是一下子就能记住的,也不是所有都能用到的,等你以后弹奏具体的曲目再说吧。”

  至此,陈襄才有点明白了,所谓的调式是根据具体的曲目而来,相当于一首乐曲的基本调性。

  “最常用的是哪种调式呢?”陈襄问道。

  “不错,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知道了何为调式。但凡入门者,最先掌握的必是宫调,学好了宫调,其他调式就不难了。”李延年欣慰道,接着着重给陈襄讲了宫调。

  当你专心致志的学一样东西时,时间是过得最快的。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了,陈襄只是初步了解了宫调,尚没有接触具体的曲子。

  “好了,一次学太多,对你不是好事。下午,我陪你去挑一把琴吧,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午时时分,李延年伸了个懒腰。

  吃过午饭后,李延年果然带着陈襄离开了乐府。一路上,李延年又滔滔不绝的讲述关于乐理的知识,陈襄虽然听得津津有味,却在心里嘀咕,你平日里是有多缺倾听者啊?

  到了西市,李延年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不起眼的乐器店。店主人看到李延年后,满脸堆笑道:“李都尉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店主名为张无忌。

  李延年指了一下陈襄,介绍道:“张先生,这位是我侄子,正在学琴,想要在你这里选一把琴,将你的好琴都拿出来吧。”

  张无忌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襄,赞道:“少年学琴,有志气!敢问公子,想要一把什么样的琴呢?”

  陈襄不假思索道:“我是初学者,普通的琴即可。”

  李延年不同意道:“即使初学也要用好琴,用好琴才能珍而重之,才对得起音乐。张先生,将最好的琴拿出来吧。”

  “好嘞。”张无忌乐不可支,从后面拿出一个匣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把体态修长的古琴跃然而出。

  这把古琴,看起来还非常新,但做工很精致,淡淡的古铜色泛着柔和的光,琴弦以顶级蚕丝制成,如同新换的一般。

  张无忌一脸得色道:“这是我店的镇店之宝,如果不是李都尉亲自前来,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李延年是个识货的,随便看了几眼,不以为然道:“这把琴看起来不怎样嘛,似乎是刚做出来的。就这,也能称之为镇店之宝?”

  “李都尉有所不知,这把琴司马先生曾亲自弹过,还评价道,绿绮之下,此琴为尊。我是听了司马先生所言,才高价买下的,自那以后,再也无人弹过这把琴,我每月必拿出来擦拭保养。”张无忌神秘道。

  “你莫不是诓我吧,谁能证明司马先生曾弹过?”李延年不相信。

  “李都尉请看。”张无忌将古琴的背面翻过来,指着一处字迹道:“这可是司马先生的亲笔。”

  李延年和陈襄凑过去一看,果然写有两个小字“长卿”。(司马相如字长卿。)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写的?反正司马先生已经不在了。”

  “哎哟喂,李都尉,小人有几个脑袋敢欺骗您?若是不信,您可以拿着这把琴去问卓夫人,司马先生题字时,卓夫人亲眼目睹。”张无忌恨不得赌咒发誓。

  李延年想了想,谅他不敢欺骗自己,况且还有办法验证真伪,淡淡道:“张先生,我可否试弹一下?”

  “李都尉想试弹,当然可以,别人就没这个资格了。”张无忌一脸谄媚道。

  李延年没有吭声,轻手轻脚的将古琴拿出,放在条案上,先调了调式,然后凝神静气的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这是一首名曲,相传为俞伯牙所作,情感浓烈,指法多变,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功力,也能试出一把琴的优劣。

  演奏完毕,张无忌久久不能释怀,感慨道:“今生能听到一曲李都尉的《高山流水》,小人真是三生有幸。”

  李延年轻轻抚摸了一把那把琴,淡淡道:“张先生,多少钱可以割爱?”

  张无忌伸出两个指头,李延年皱眉道:“两金?”

  “李都尉说笑呢,二十金。”张无忌立马恢复了商人本色。

  李延年大怒:“张先生,做人不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张无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堆笑道:“李都尉,这把琴我藏了二十年,不妨再藏一段时日。”

  李延年脸色很难看,沉默半晌,转头问向陈襄:“光明,你想要吗?”

  有司马相如的亲笔题名,陈襄哪有不想要之理,但这琴的价格也太离谱了,竟要二十金。他嗫嚅道:“二叔,我用不着这么好的琴。”

  李延年叹了口气,对张无忌道:“你且先留着,不要轻易拿出来示人。”

  “李都尉放心,好琴只卖给识货的,二十年了,我只拿出来三次,不妨再藏一藏。”张无忌不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