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骏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幕下宋沛、索三戒还有江宛前来拜见,四人便在已死的彭三郎帐中分宾主落座。
“这彭家人倒是会享受,大帐装饰的比俺家宅院都精美。”索三戒刚过坐在席上,就出言羡慕道。
“装饰再美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主公一刀取了首级。”宋沛笑道。
江宛也比划几下,意思倒是很浅显,不用翻译张骏也能看得明白:“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张骏止住闲聊,问道:“金城情况如何?”
宋沛笑道:“少将军放心,金城已下,彭元恭业已授首。”
“噢······”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自己这一睡错过了一场好戏。
“说起彭元恭,韩护军本是想留他性命,押回姑臧交由大将军处置。谁知他口无遮拦,韩护军只好将其就地正法。”宋沛又接着说道。
“嗯?”张骏一挑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唉······“索三戒接茬道:”还是俺来说吧!“
就这样,索三戒将昨夜的事情从头到尾向张骏回报起来,有的是他亲见,有的也只是传闻。
原来就在张骏走后,韩璞便立即下令,让参军陈珍看护大营,自己和哈承嗣率领一千五百人马去夺金城。守城的金城官兵应该是已经被策反的彭氏人马,远远见到中军的旗号,便急忙要升起吊桥、关闭城门。
哈承嗣人在马背,见状大喝一声:“看枪!”
只见他从得胜钩上摘下长枪,猛地向前一投。那枪借着马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奔城门。“噗”地一声,将一前一后两个士卒穿成了一只串儿。
随后,哈承嗣已奔到护城河边,他用力一提缰绳,坐下战马便极通灵性地高高跃起,载着哈承嗣跳上了已经翘起来的吊桥上。
不容有片刻耽搁,哈承嗣又取下一柄长杆大刀,抡圆了劈在铁索上,刺啦啦火星直冒,桥索应声而断,整个护城桥也轰然落地!后面骑军高声呼喝“将军威武”,也纷纷冲了上来。
守城的兵卒见无法阻挡,四散奔逃。
哈承嗣留下一队人马看守城门,接应韩璞入城,自己则率领剩下的骁骑军直奔郡守府。路上接连遇到两队巡城兵卒,全被哈承嗣带人杀散,不一会就冲到了郡守府前。哈承嗣一挥手,部下们绕宅而奔,就将彭元恭的宅邸团团围住。
金城内,纵马声、喊杀声不知惊醒了多少还在梦中酣睡的百姓,胆大的站在院中、门后听动静,胆小的则躲到了床下瑟瑟发抖。
火把高高燃起,韩璞也带兵赶到。他下令让五百人马去接管其他三座城门,并沿路宣读彭元恭的罪状,若有冥顽不灵或趁火打劫者,一律杀无赦。
金城郡守府虽然被围,但却出奇的安静,黑沉沉的夜色里,所有院门尽皆紧闭,透漏着诡异。
哈承嗣命令军士架起木梯子,很快,两个身手敏捷的军士就翻墙而入,打开了大门。哈承嗣带兵冲入院中,却不料迎接他们的是从内院抛射出的一阵箭雨。
中军士卒多有中箭倒地者,韩璞急令部下拆下大门,顶在前面,将中箭的弟兄救出。这时,内院院门大开,一群彭府侍卫举刀挺枪地冲杀出来,和哈承嗣等中军战成一团。不过彭府侍卫人少,装备也不及中军,很快便被剿杀干净。
内院大门已经被彭元恭命人死死抵住,急切之间也打不开。哈承嗣命部下将梯子扛了过来,要故技重施,打开院门。谁知内院弓手强劲,中军士卒上去一人便被射下一人,连上几人,都是如此。
韩璞让哈承嗣退下,大声喊话道:“彭元恭勾结匈奴,意欲谋反。大将军有令,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投降免死。”
彭元恭提着大刀,站在内院中,身边是两队亲军。他听见外面的汉话,大骂道:“这群贼子,犯上作乱,大家不要慌乱,城外援军片刻就到。”
“里面的人听着,彭三郎已死,金城大营皆降。尔等还不快快出来!”
“放箭!放箭!”彭元恭怒喊。
瞬间,又是一阵箭雨射了出来。
“且以为就只有你们会放箭不成!”哈承嗣高喊:“来人,给我放火。”
话音刚落,无数装满油料的牛皮袋子被中军士卒抛进了内院中,接着,点燃了箭头的火箭便“嗖嗖嗖”地射了进去。
不一会儿功夫,内院冲天火起!
韩璞命部下们做好准备,等着里面的人忍受不住了自己冲出来。
果然,不出韩璞所料,内院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当先是多个满身火焰的人跑了出来。
“放箭!”哈承嗣大喊。
顿时,彭家亲兵纷纷倒地,彭元恭也身中多箭,却依然挺立不倒。
韩璞一摆手,弓弩都停了下来。他骑在马上,俯视着彭元恭,道:“彭将军,投降吧。”
“呸!”彭元恭状若癫狂,吐出一口血水,惨笑道:“投降?投你奶奶!”
“好大的狗胆!”哈承嗣作势便要动手,韩璞却止住了他,对彭元恭道:“大将军待你不薄,你因何要勾结匈奴异种,犯上作乱?”
又道:“若是你肯投降认罪,吾自当押送你回姑臧城。大将军一向仁厚,念在你为大凉效力多年,且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彭元恭笑道:“大将军?什么大将军?若不是中原板荡,晋室鼎迁,哪里轮得到张氏统御凉州?”
“彭元恭!你当老夫不敢杀你不成?”韩璞闻言大怒。
“咣当”,彭元恭扔掉了手中的大刀,身子摇摇欲坠,却依旧向前几步,走近了韩璞,道:“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没等他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哈承嗣抬手便是一箭,正中咽喉,锋矢透脖而出。
“扑通!”彭元恭仰面倒地,命丧黄泉。
韩璞冷眼瞧了哈承嗣一眼,只见哈承嗣低了低头,道:“此獠口出逆言,多留不得。”
“唉!”韩璞闻言,长叹一声,道:“斩去首级,送予大将军!”说罢,调转马头,离开了郡守府。
与此同时,金城以东百里外的一处小山坳里,三万匈奴大军正在修整。
就见那曾经和彭元恭谈判的摩毒鹿正在和一个匈奴将领说话:“呼延刺史,彭元恭那老儿当真狡猾,原本许诺割让金城、广武二郡,如今却只给牛羊五十万头,民二十万众,粮一百万斛。”
被称作呼延刺史的人,乃是匈奴汉国的秦州刺史呼延寔。此番彭元恭与匈奴人相勾结,正是由呼延寔率兵。只见他听了摩毒鹿的话,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匈奴三万大军所至,还能由的他不成?”
“不知大军要何时启程?”
“哈哈,不急。”呼延寔得意道:“彭氏自以为得计,吾料想他是欲让吾麾下人马同那韩璞老儿拼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翁之利。可俺偏不让他如愿,再等等吧,让彭韩二人先打起来再说!”
摩毒鹿闻言,也大笑道:“刺史果然妙计!”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