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临湖轩外,墨烟低声回禀,“秋凌姐姐来了,在前面等着呢。”
“成了!”李桢一跃而起,方才的悲切神情荡然无存,“大哥,我们赶紧过去,看母妃要来多少绣娘。”
听到又是秋凌,李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淮南王府没有女主人,华宸王妃三天两头打发人来,十次有八次都是秋凌,逢年过节府上布置、换季时节添置新衣,管家多少都要采纳她的意见,在众人眼中,秋凌就代表王妃娘娘谕旨,说不定……将来还会是侧妃。
李桢没有细腻心思,许多事可有可无,倒没觉得何处不妥,有时还有些羡慕,毕竟自己母亲身份在那,也不好做事太张扬。
兄弟二人并肩回到凝香殿,秋凌正坐在西边梅香坞中饮茶,虽然在宫中是侍女,毕竟是王妃身边得力之人,到了宫外还是颇有体面。
李霖和李桢步入梅香坞,秋凌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李霖颔首示意在上首入座,李桢来到秋凌跟前,面带喜色道:“听说姐姐来,就知道有好事,赶紧说说。”
秋凌听到李桢叫姐姐,忙笑着摆手,“三殿下,您就不要折煞奴婢了,怎么当得起姐姐二字,我就是替娘娘传个话。”
“母妃身边的人,自然要礼敬,这也是孝心。”李桢笑嘻嘻地道。
秋凌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掩口而笑,“三殿下,怪不得王妃娘娘疼您,这嘴果然甜得很。”
李霖笑着叹了口气,向李桢道:“赶紧坐下说正事,改天好好寻些东西去孝敬母妃,才是你的孝心。”又向秋凌道:“你也坐下吧。”
李桢收敛笑意,一掀衣袍在李霖下首入座,等着听秋凌带来什么消息。
秋凌道了谢,坐在墨烟拿来的绣墩上,将王妃如何夤夜派人去王公大臣府邸,各家出多少绣娘,宫里出多少绣娘、教习,都款款道来,条理清晰、简洁明了,说毕,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录,递给墨烟,墨烟赶忙呈给李霖。
李桢第一次听秋凌说公事,听完抚掌而笑,“姐姐真的是个人物,难怪是王妃娘娘的贴心人,方才说了这些事,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乱,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娶了姐姐打理家事。”
秋凌听到这话瞬间红了脸,下意识瞥了李霖一眼,随后低头抱怨道:“三殿下,您今日怎么了?说话总是这样不正经。”
这一眼被李桢看个正着,随着秋凌目光转头去看李霖,见他对方才的话恍若未闻,李桢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到半日功夫,见过大哥对两个女子截然不同态度,让李桢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可大哥……他又是如何想的?
李霖已经看完名录,正要递给李桢,见他蹙眉思索的样子,淡声道:“发什么愣,看看这个。”
“哦……”李桢接过名录看起来,好像想到什么,渐渐地,喜悦神情变的有些担忧。
“你有什么想法?”李霖看他的神色不对,追问道。
李桢放下名录,从袖中取出昨夜王铭派人送来的折页,递给李霖看,上面是各地筹建织坊绣坊的规划。
“大哥,按照王尚书的意思,都城要建一座臻品绣坊,专供各国王室,需要高级绣娘五十人,其他普通绣坊派一到两名高级绣娘或教习。”
李桢点点案上的名录,“宫里出二十名绣娘,永安王府出十五名,我们几个王子府上出十五名,刚好凑够臻品绣坊人手,可我担心人难管啊,是工部派管事,还是宫里出教习?都怕得罪人,别最后各行其是,耽误了大事。”
其实这也是秋凌担心的事,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攀高踩低的嘴脸,幸亏她进宫便跟了华宸王妃,才免遭多少荼毒,越是奴才越势力,别看都是些绣娘,要是聚在一起,各恃主子身份,定会闹出不少纷争。
秋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话,只是低头默不作声。
“不如……让明溪去管,”李霖嘴角带着笑意,不疾不徐吐出这句话。
李桢却没有预期中的高兴,虽然隔三差五,他都会寻个由头去找明溪,但不想让明溪觉得是自己想见她,才把她拉来绣坊,而且明溪自小养尊处优,在他面前怎样任性都可以,可这是国事,马虎不得。
与李桢相反,秋凌却觉得殿下这个主意很妙,明溪郡主深得华宸王妃宠爱,自幼出入内廷,宫里那些人自然是不敢惹她,永安王府的十五个绣娘更不用说,自家郡主管事,谁敢说个不字,剩下那些人都会看风向,所以,请明溪郡主坐镇臻品绣坊是最佳人选。
李霖见李桢半日不说话,看向秋凌道:“你先回去吧,代我们向母妃致谢,最近比较忙,改日我让李桢带着礼物去谢恩。”
“啊!大哥,求母妃是我和您一起去的,谢恩怎么只要我备礼物?”李桢反应过来,有些郁闷地道。
秋凌起身告辞,偷笑着出门去了,见秋凌离开,李霖笑看着李桢道:“你回府备些礼物,下午和我去一趟永安王府。”
“去干吗……还要我备礼物?”李桢有些发懵。
“去和徐伯父说明情况,征求明溪的意见,她自己要是愿意出来管事,还有徐伯父的首肯,你的担忧不是全没了。”
李桢有些为难地道:“那我干吗备礼物,要很厚吗?”
“榆木脑袋!”李霖嗤笑一声,从椅中站起身来,“现在不讨好老丈人,还想将来让人家把女儿许给你?”
李桢一阵尴尬,正没个开交,忽然听到门外有低低笑声,他快步走到门口,打起帘子一看,几个侍卫侍从都在憋笑,看见李桢急赤白脸地出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的声音更大,平日这位三殿下没什么架子,嬉笑怒骂也很随性。
“笑什么?小兔崽子,好像你们有媳妇似的,将来不也一样要讨好老丈人!”李桢虚踢了最近的侍卫一脚,红着脸大踏步走了,嘴上说归说,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