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查案（三）
“留香苑至今无一人出现，你觉得是为何？”女子再次发问。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沈志清此前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女子提起，他也来了几分兴致，从容的说出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极大可能是无一生还”。
这个答案可信度算高了吧？
想起之前女子看自己的眼神，他觉着有些抑郁，或许这次能扭转自己的形象？
“就这？”女子挑眉，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淡淡道:
“能不能再仔细想想？”
沈志清蹙眉，沉思了半晌，依旧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女子瞧他这模样，略略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起自己的理论来:
“无人出现不代表无人生还，恰恰相反，有一个人是活着的”。
“留香苑出事时候，曾有人放信号弹，那时候大火正盛，有那空放信号弹还不如成功脱逃来得重要？远水救不了近火，那完全是无用之举，人在遇难的第一本能是逃跑”。
“在那种危及时刻，能放信号弹的只有一个人——凶手，只有他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也只有他才有空放那信号弹，这是一种极端的挑衅！”
“知晓留香苑信号弹的意义，又能在作案时候不被其他人察觉，做到全面击杀，那必定是留香苑内部之人或者是内外勾结”。
“如何不被其他人察觉？呵”女子冷笑一声，手指捻起地上那黑色的焦炭放于空中，冷冷一笑:
“这，就是答案”。
这一段推理下来，沈志清的脑子几近放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女子居然把大火时间和信号弹的事情都排列在逻辑之中，这得需要多缜密的大脑？？
按照她的推理下来，事实已经确定:留香苑定有内部人作案。
只要找到这个内部人，一切事情迎刃而解，只是那焦炭……真有如此大的作用？
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女子有所察觉，目光转过来，正好与他对视，他微微一怔，那双清眸此刻血红一片，看着甚是吓人。
原本的冷冽气息就已经让人倍感压迫，如今的模样更是让人有些胆寒。
而这，居然是一个女子给他的直观感受？
沈志清晃了晃脑，摒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走到女子一旁，疑惑道:
“这，可是有问题？”
女子瞧了瞧他，收回目光，血红色渐渐淡开，变成正常的瞳色。
手捻焦炭，她以及其平淡的口吻叙说着答案，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这焦炭，仔细看倒看不出什么，要是闻？那就不一定了……”
“里面有曼陀罗花粉残余，虽然时间过去许久，却…并未完全消散”
“曼陀罗花粉有致幻，昏迷的作用，在大火之中，挥发更快，作用更甚，就像催化剂，一点就着……”
“凶手就算是放火时被人发现了，曼陀罗花粉挥发的速度也足够让所有人迅速昏迷……这并不影响他的动机和结果”。
“再加之……曼陀罗花粉乃异域才有之物，宫廷之中或许有少许，而普通人根本就未见过，更别说提防”
留香苑还是个医馆，里面的药物种类不说多，上百种是完全有的，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足够混肴众人的嗅觉。
种种因素调合起来，这个结果都是必然！
异域而来的“曼陀罗花粉”
熟知“曼陀罗特性”
还能考虑到各种因素。
打入留香苑内部？
甚至于挑衅？
怎么都不像一个普通的作案，又有何人，跟留香苑有如此仇恨？痛下杀手，规划这一切？
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女子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旁的沈志清早已目瞪口呆，如果说此前他只是震惊，现在就是“晴天霹雳”
曼陀罗花粉他倒是听闻过，也没亲眼见过，更加不知道大火还能催化曼陀罗花粉。
这凶手！可是相当了得啊！
如果面前的女子不是留香苑主人，他怕都会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凶手，自己做了这一切，毕竟，一个女子掌握这么多东西，实在是……
不合情理！
这脸面也是不可能挣回来了！
不过能否抓到凶手才是关键，脸面不是关键，这么想着，他还鬼使神差的凑合上去继续问道:
“能抓到人吗？”
现在只确实内部作案，作用甚小，内部之人太多，死者也都不能确定身份，难以排查出凶手是谁。
沉思中的眸子动了动，女子从旁起身，手上还有着焦炭留下的痕迹，黑漆漆一片。
她缓缓答:“能”
沈志清看着那青葱玉指上斑驳的一块块黑点，莫名觉得有些碍眼，想也未想就从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诧异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女子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手帕，礼貌的道了句:“多谢”。
这次的语气没有嘲讽，十分的平和，沈志清的内心又开始波涛汹涌起来，他不禁有些好奇，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清冷孤傲起来让人无法靠近，而平淡随和起来如此“动人”？
他见过的女子不少，或端庄秀丽，风情万种，或高雅美丽，温柔体贴，就独独没见过这种
“冷似风中雪，清似山中泉”的女子，还拥有着如此过人的智慧。
他似乎忘记了，此前女子对他鄙视的眼神，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女子并未觉察出他的异常，简单擦了擦手，伸手还回帕子，语气依然平和:“脏了，还要吗？”
沈志清“倏”的清醒了过来，伸手接过帕子，唇角勾着笑:
“要，当然要”。
他把手帕细心的叠好，收进了怀中，女子疑惑的看了眼，就转开了目光，走向了另外一边。
手帕都已经黑了，他还往怀里塞……这行为是相当怪异的，沈志清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收回手帕，他连忙追上女子脚步，眼神好几次睨过那张清清淡淡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子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并没有看他，蒙着面纱的脸看不出真实表情，只能隐约可见那眸中的光，清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