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出一个证人,还是个重量级的,一些人开始相信周复生的话。但仍有更多的人心存质疑、甚至不相信。刘三杰说:
“看不到的东西,说得再好也没人相信,除非你能让大家看到那些东西。”
这个很无理的要求,赵扩居然附合:
“刘爱卿说的也有道理,办案你是能手,也知道什么事都要讲证据。仅仅是菌茹,并不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周复生说得嘴干舌燥,此时被气得内火旺盛,感觉更渴。能让大家看到?他还想看到细菌呢!玻璃那玩意他从小就不爱好,显微镜他虽爱好,能看见细菌的显微镜?除非有材料,他可以试着组装。
见周复生没了语言,韩侂胄奖励一眼刘三杰,逼问周复生:
“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奇人?周大人怕是遇到骗子,将骗子当成了奇人。大家吃的生食生水不少,特别是边关那些将士。牲畜几乎吃的都是生食,照周大人这样说,他们体内全是生灵了?”
“哈哈哈哈,”韩党中有不少人大笑出声。一个年青官员说:
“臣上个月碰到一个卖猪肉的屠夫,他也自称是奇人。的确有些本事,你要两斤肉,他一刀下去绝不会多一两少一钱。但除了这本事外,其它的十分稀松。这种要是都能称奇人,天下的奇人就多了。”
周复生眼睛一亮,朝这个官员投去感激一瞟。假装发出一声叹息,成功吸引大家的目光:
“本来我不想说的,怕等会大家吃不下饭。你们要证明是吧?那我就说了。你们觉得人或动物身上没有生灵,人肉就算了,我就拿这位大人说的猪肉证明。将一块猪肉随便放在哪里,不加任何东西,过几天你们可以发生,那块肉会长出许多的蛆虫,你们可知道那些是什么?”
大家再次呆住了,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赵询。的确如此,不加任何东西,一块猪肉放几天,会长出许多蛆虫。反应快的赵询给周复生捧场:
“我知道,一定是猪体内的那些生灵。原本那些生灵是白色的蛆,它们为什么几天就能长大?”
周复生额头有些冒汗,都到现在了,也不管大家将细菌认作蛆:
“卫国公说得不错,那些的确是猪身上的生灵。生灵之所以能长大,是因为吃了猪肉。要是将猪肉放置一二十天,很可能那块肉会被它们吃光。生灵非常小,我们以后就叫它细菌。”
说生灵太别扭,周复生说完不忘给它正名。赵询听得直点脑袋,许多人不以为然,韩侂胄说:
“一派胡言,照你这么说,无论是人是猪,早就被那些细菌啃食光了,为何大家都没事?”
这个问题周复生一点不怕,早就有应对之言:
“这就牵涉到两方面,人或动物体内的温度非常高,比想象的还要高。之所以让大家吃煮食,因为温度越高,越能杀死细菌。所以大家边在吸收细菌,里面的细菌也边被消灭。猪肉被割下来,失去了应有的温度保护,所以才会被细菌所啃食。你要是将那块肉放在沸腾的开水中,你看它还会不会长细菌?
第二个方面:大家体内有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暂时就称它为营养。营养是细菌的天敌,也是人赖以生存之物。除高温杀菌,营养也在帮我们杀菌,比高温的作用更大。人若是没有营养,或者营养缺失,身体就会被细菌占据主动,人就会生病。
一旦细菌过多,营养无法跟上,不能抵抗那些细菌,人就会死亡。我们的身体内,相当于一个超级大战场,天天都有细菌和营养在战斗。非常健康之人,营养占据绝对主动,细菌有一批就会被杀死一批。所以要想长寿、百病不生,就得有足够的营养才行。”
周复生说完,实在忍不住了,走到门口对一个竖起耳朵听的中年太监说:
“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来,要热水。”
赵扩很小气,只有前面排大臣才有茶,后面的全都是滴水不进之人。中年太监已经成了周复生的粉丝,居然没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没过一会,给他端了杯热茶来。
听故事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满朝文武,现在很难找到几个不相信周复生的。所有人的问题都被他解决,再没人有质疑。赵扩舔了舔口皮,喝了大口茶问:
“营养是什么?在哪里能得到?”
营养现在已成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周复生很有胆量,喝了几口热茶,润好喉才回答赵扩:
“营养这东西就多了,新鲜的瓜果、蔬菜、牛羊奶、肉、米面这些都含有丰富的营养。营养的种类有很多,万不可只吃一种,这些都要吃,要均匀搭配好才行。还有不可暴饮暴食,吃太胖也对身体不好。并且要劳逸结合,多运动,要不然你天天躺在床上,吃再多的营养也不行。”
周复生忽悠不累,所有人听得头都大了。他们感觉周复生说得太苛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规矩多得让大家抓狂。结果不用说,周复生的第一次大朝会,他是绝对的主角。所有人听他吹了一天的养身之道。搞得吃过午饭,赵扩向大家宣布:
“明天继续朝会,从明天起,不准再说非有关国家大事之言。你们有什么话想问周复生,只要不在朝堂上,随你们怎么问都行。”
周复生的麻烦来了,果然大家散会后,他没能散,赵扩将他留在宫里,说到老天爷也闭上眼睛,才和后面来的赵佳一同赶回。回到家后,管家赵本常抱出一大堆请帖:
“今日好生奇怪,从下午到晚上,陆续来了百多个官员。见姑爷不在,留下一大堆请贴。”
……
周复生回去后洗了个澡,抱着老婆进入卧室。这么大晚上,能睡的都睡了,不能睡的还在为一些事忙碌。
在军营一间还算大套的禁闭室,清虚盘坐在床榻上。双手合抱丹田、双眼完全合上,连头发也未曾晃动一下。只有胸膛上轻微的起伏,能看出他没有坐化。
这间禁闭室,和两个凶手住的地方有天壤之别。不但有桌,还有桌凳、脸盆。桌上水壶茶杯、笔墨纸张应有尽有。地上虽不至于纤尘不染,没有什么垃圾之物,十分干净。要是在清虚左右,没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那里大煞风景。突然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清虚在这座军营中修行。
两个士兵站在床头左右,姿势很奇怪,并不像侍卫那样立在清虚左右。而是面向清虚站着,四只眼睛大睁,死死盯着清虚。这种情况清虚也能入定,可见他这大半生的道修,绝非是混过来的。
三人无语,禁闭室内安静了不知多久,外面的敲门声传来。很快进来一个年青护卫:
“奉命提审清虚。”
不用两个士兵动手,清虚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一侧小窗,十分不爽地说:
“这么大晚上,谁有如此精神提审贫道?”
清虚虽不爽,十分配合,走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三人走出禁闭室。
这次他们来的地方不是主营,是一座比主营小了大半的厅室。清虚进入客厅后,已有三人在此等待。
坐在主审席上的是个非常年青之人,清虚从未见过对方,但看见另外两人,他猜到年青人的身份。在左右各有两人,右首坐着关原。以前做法事时,他见过关原几面。左边个他也见过一面,很有印象,是韩家的天才韩玉昆,还为金国调查过对方的资料。能让韩玉昆当看客的年青人,在韩府只有一人、韩㣉。
“清虚,你想通没有?”
韩㣉的年青比韩玉昆还要小,小得目前还未入仕途。不过也快了,明年韩侂胄就会让他考上科举。
见过周复生审案,韩㣉自认学到不少东西。他原本并不喜欢审案之类的事情,自从上次审出凶手后,他对这一项的兴趣,比去青楼更盛。打着为父分忧的幌子,求得来这里审理清虚。
清虚一脸笑意看着韩㣉,郑重点点头:
“贫道早就想通了,贫道没做过违法之事,更不是金国奸细。所以贫道认为,头可断血可流,名声比生命重要,绝对不可污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啪”一声大声,韩㣉拍下惊堂木。不用他吩咐,从后面隔间走出十多人。
这十多人,有六个是被押解的道士,中年青壮皆有。清虚的两个弟子,孙同和另一个叫黄庆忠也在。这六人出来,让清虚有些发呆。还未想明白,一个年青道士指着清虚疯狂大喊:
“就是他,就是清虚让我们当金国奸细的。他说只要为金国做事,就会有数不完的银子,以后我们还能去金国享福。”
清虚脸上的笑容没了,他当然最清楚,整个清虚观,只有他们师徒六人才在为金国做事,这个小道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事。看这几个被押出来的人,一脸苍白、虽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子在发抖,一般人也能想得到,一定是韩㣉对他们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