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见光明

夜半子时，皎月高挂，漫天星光洒落。杨凌风梦中惊醒，无意入眠，穿好衣物走出了房门，坐在亭子的台阶上，举头望月，梦中的他见到了星空的样子，可是此时他的眼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风哥，这么晚了还不睡，准备做贼呢？”苏心婳睡眼惺忪，嘴里轻声嘟哝。杨凌风此时一脸呆滞，并未理会她。本欲小解一番就回去睡觉，屋外凄冷，顿时没了睡意，在杨凌风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推了推他。

　　“嘘，星星在跟我说话呢。”

　　“你没生病吧”苏姑娘的手有点微凉，横盖在少年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头上相量一下“应该没事”

　　突然，杨凌风抓住了苏姑娘的手，冰清玉洁，软若无骨。他的手真的好温暖，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那么清晰自然。而后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盖在苏姑娘身上。“夜半天冷，小心着凉了”

　　还好他看不见，要是看见了不得羞死了，苏姑娘刚从床上下来，稍稍有些衣衫不整。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但是身上的衣物比起皇宫里的也毫不逊色，前身能看见一件粉色胸衣，肩上薄纱，她就是一块美玉一样，纯净无暇，阿风的衣服给她披上之后，有他的温度顿时感觉暖了许多。

　　“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星辰的没落，伴随着一个人的死亡；也有人说，人死后就化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人。阿婳，你说这两种说法，更赞同哪个。”

　　“唔，这个，我想想……一个人死去，也代表另一个人的新生，如果说星还是那个星，人只是经历了一个轮回，那他们说的都对。我记得小时候，爹爹跟我讲过星空下的秘事，他说世间有轮回门，当时还不知此为何物，现在我懂了”苏心婳说着说着，觉得有些疲乏，直接趴在阿风的腿上，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膝盖上划来划去。

　　“轮回轮回，若有来世，我还是不是我，或者只是同一个躯壳下隐藏了不同的灵魂”少年仰望星空，心里思索着其中的含义，漆黑无神的眸子突然闪现星辉，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轮残月。阿风腿轻轻颤了一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哦对了，明天要陪阿娘去城里买点布匹，衣服还给你，你也别坐太久了”苏姑娘起身，打了个哈欠，顺便还升了个懒腰，径直往屋内走去了。阿风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很模糊，但已经深深的印刻在自己脑海里，愿生生世世都能记住她的样子，在这个世间他所有的念想，都在阿婳的身上，他们把彼此都当做家人看待。

　　兰姨早间做了点饭食，嘱咐了一下，母女两个就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已是午时。苏心婳还给阿风带了东西，但是一直寻不见人。

　　“原来你在这里啊，怪不得寻不见人”苏心婳从侧门走出，看见阿风正靠在树下的大石头下。侧门外有一洼小水塘，旁边的一棵桃树，是十几年前阿婳的父亲种的，现树上已经开满了桃花，有些落在了地上，芳香四溢。“嘻嘻，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你回……”阿风话都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她塞了一个东西，味道还不错，甜甜的，里面有点酸。原来是糖葫芦啊，阿风心想，这么大的人了，她怎么还喜欢吃糖葫芦。

　　苏姑娘觉得，阿风看她的眼神，有点异样，但是他微笑着的样子，如沐春风。她问道：“味道怎么样，可还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还念起诗来了”苏姑娘嘟着嘴的样子，真是可爱迷人，只是嘴角沾了点糖渍，唇被染得胭红。

　　“哦，好吃，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嘿嘿”阿风傻里傻气地笑着说，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一阵风袭来，吹得满枝的桃花纷纷坠落，苏心婳今天穿着新制的袄裙，她非常喜欢这个式样，乖巧的发式，上身红白相间，下身的红裙鲜艳欲滴，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子，双手微微抬起，在漫天花雨中转着圈圈，宛如画中的仙女。“这株桃树，是我爹爹亲手种的，待到夏天桃子熟了，摘几个来尝尝，又润又甜。哇，这桃花真的好美啊！……你要是能看见就好了”苏心婳刚一说完，抬起头，与之对视，眼前的少年一脸陶醉，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欣喜。

　　“阿婳，我能看见了，真的”

　　“什么？你真的能看见了，那太好了，我……我去告诉我娘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苏姑娘惊声大叫，兴冲冲的想转头就走，她很欢喜，这来的太突兀了。

　　阿风心想，这一切那么熟悉，好像自己做梦梦到过，他怕自己还是身处梦境之中，一把手拉住苏心婳，把她扯进怀里，将她头上洒落的三两片花瓣放在手心，漆黑的眸子目光炯炯的盯着阿风，柳黛眉，琼鼻微翘，樱桃小嘴胭红的唇色。“原来这不是梦，太真切了，你与我梦到的样子一般无二”

　　苏姑娘眼角泛着泪花，奋起双臂盘在少年颈后，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上次放任它走了，这次可不能又被它给跑了。她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细长的睫毛上夹带着泪珠，让人徒生忧怜。少年伸手帮她拭去，将她的发丝往后挽。

　　苏姑娘转过身去，娇羞地跺了跺脚，微微提起裙摆，莲步生花往院内跑去，自此之后整整两日都不曾与阿风说过一句话。

　　兰姨得知阿风视觉好了之后，心里自是欣喜，听闻他说想看些书，还专门跑去市集上给他买了笔墨书画，有了这些书看，这两日来阿风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倒是苏姑娘这两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做女红的时候还被针扎到了。种种这些兰姨都看在眼里自从阿风来了，女儿就换了个人一样，开朗了许多，两个人成天有说有笑的嬉戏打闹，这两天都没听他们对过话，许是在斗气呢，谁先开口谁就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便多问了。

　　今天，阿风从山上回来，左手一只山鸡，右手一只小白兔。山鸡想必是活不成了，小兔子一只脚受伤了，绒白被染成血红色。

　　“喏，送给你了，给它包扎一下”阿风把兔子拎到苏姑娘眼前，看她眉头微蹙，一脸呆滞，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阿风笑着说道“噗，行了，它很乖的，不咬人”

　　“啊？哦，那交给我吧”苏心婳一只手抓住小兔崽子的耳朵，一只手托着它的身体。这时阿风趁人不备刮了下她的鼻子就溜了，引得小姑娘撇着嘴一阵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