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苏写完最后一张卷子,已然十二点了。
她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右手中指,因为长时间拿笔,第一小节指骨处隐隐有一块骨头凸出来。
她将手掌伸开,手背上隐隐有四个小肉坑,手指并不纤长,但胜在白皙,不仔细看倒没什么。
林苏将手放下,把桌上的笔记和卷子整理好放进书包,打了个哈欠。
她站起来,赤着脚走在地毯上,慢悠悠地来到床前,一下子蹦了上去,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然后打了个滚,点开手机qq,找到和陈年的对话框,视线停留在她早上发的那条信息上。
后面陈年没有回她。
手指往下滑了几下,莫名有些烦躁,林苏将手机反扣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
半晌,又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出一串号码,纠结了几秒,拨了出去。
大概过了三十多秒,电话通了。
不等她开口,那端传来一个女声,“苏苏?是你吗?”
很熟悉的声音。
“张雨珂。”
“是我,诶?你找陈年吗?”
林苏没说话。
“他去洗澡了,需要我叫他出来吗?”
张雨珂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来他房间做做题,别的…”她停顿了一秒,“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苏握着手机坐起来,微卷长发散在肩上,黑夜里,那张清冷的脸庞忽然绽开一抹微笑。
她将枕头向上放了放,背靠在上面,一条腿曲起来,姿势慵懒,“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那边,张雨珂接话,“苏苏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懒得跟你废话,”林苏语气倏地变冷,正要挂断。
“林苏,你就不问问我大半夜为什么出现在陈年房间吗?”张雨珂急忙出口。
林苏轻笑,重新将手机放在耳旁,“张雨珂,你他妈智障吗?你以为拿着他的手机跟我说几句话就能证明你跟陈年有什么了?”
“林苏,你…”张雨珂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暗地想,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女生不都会介意吗?林苏到底是不是一个女的?
林苏懒得跟她掰扯,只轻飘飘地来了句,“曾经有个人碰陈年的手机,你猜她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张雨珂下意识地问。
“也没什么,断了一只手而已。”
说完,林苏开始数:一、二…
“嘟~”
还没数到三呢,林苏把手机扔到一旁,三两下就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蛹。
……
B市,某酒店。
这次参加物理竞赛的只有六个人,学校出资,两人一间房,给予了同学们最好的学习环境。
陈年本没跟他们住一起,但今天属实特殊,在公司忙了一上午,下午接着去赶B大物理教授的讲座,一直到晚上。
这家酒店正好是他家的,顶楼一直留有套房,于是他晚上就没回去。
浴室门打开,陈年裹着浴巾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脸色微沉,“你怎么还在?”
张雨珂猛地将头扭过去,正好对上陈年的眼神,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想起林苏说的话,她立马将刚挂断的手机往沙发座里一塞,站起来。
她抬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头发,眼神飘忽,不敢与陈年对视。
“我…我以为你…你同意我进来了,”她微微低头,像是不好意思,脸庞至脖颈处刚好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陈年脸上并无波澜,甚至语气比刚才更加冷硬,“滚。”
张雨珂猛地抬头,眼角发红,嘴唇嗫嚅着,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声音发颤,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说完就捂着嘴跑了出去。
陈年皱眉,一脸莫名,他抬脚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碰!”
随后,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手里还拿着相机,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对着陈年的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陈年关上门后,走到客厅,四处看了一下,没有他的手机,又到卧室看了眼,也没有。
随后折返客厅,将沙发上的抱枕拿起,从沙发垫与靠背中间拿出手机。
打开,便看到了林苏的信息。
他盯着那句“陈年,你该不会是~在跟我撒娇吧?”看了又看,耳尖不经意地便红了起来。
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今天太忙了,我没看手机。”
过了半分钟,他给林苏打电话。
“喂?”一道女声传过来,听上去闷闷的。
“怎么还没睡?”
“洗完澡了?”林苏从被子里露出脑袋。
陈年捏着手机回卧室,“你怎么知道我去洗澡了?偷看啊?”
林苏冷哼,“刚才有人说的。”
“嗯?”陈年解开浴巾的手顿了顿,而后想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我错了。”
“别,”林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年哥,这个世界上听到你说错了的人还健在吗?”
“摸摸你脖子上的脑袋还在不在不就知道了?”陈年笑。
“啧,”林苏当真摸了摸,还在。
“她跟你说什么了?”
“嗯…说了些…她觉得能让我误会你俩的话,”林苏从被子里出来,脑袋枕在枕头上,眼睛眨了眨。
“噢,你怎么没误会?”陈年将浴巾往椅子上一抛,刚好落在椅背上,他躺上床。
“啊?误会…什么?”
陈年抬头望着天花板,想象着林苏此时装傻的模样,笑了下,转移话题,“怎么把她羞辱走的?”
“我说~”她拉长了尾音,重复吓唬张雨珂的话,“年哥有洁癖,碰他手机的人轻则断手指,重则断手。”
然后,便听见男生爽朗的笑声。
她撇嘴,有些心虚,又嘴硬道,“难道不是?”
陈年笑够了,回答她,“确实如此,不过,也有例外。”
“什么?”
“你。”
陈年换了个姿势躺好,声音顺着网线传进林苏的耳边。
“你不仅可以碰我的手机,还可以碰我。”
“苏苏,要体验一下吗?”
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风吹进来,白色窗帘掀起,露出天上的皎皎月光,榻榻米上放着‘年年’,它还是那个姿势。
林苏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咽了下口水,脖颈、耳朵,还有脸颊,瞬间爆红。
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两条细白小腿搭在床外,晃啊晃。
过了许久。
“陈年,”女声很低,像是撒娇,“该睡觉了。”
“好,”陈年挑了下眉,咬牙,没事,来日方长。
“睡吧,晚安。”
“嗯,晚安。”
话落,林苏迅速打开通话界面,点了静音,然后双腿交叉坐,两只手来回扇风。
默念:林苏,你淡定,你必须淡定…陈年不行,呸!不对,是他现在还不行…嗷!也不对!
“《离骚》怎么背来的?”
“噢,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
文言文背完,林苏立马神清气爽,她看了眼手机,电话还没挂,她眉眼弯了弯,然后躺下来,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