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复州

东江新军对辽东地区的扫荡，在这几个月给后金造成了沉重的压力，但也不是没有损失，一些武器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后金拿到，比如遂发枪、大口径的火绳枪和板甲。

　　努尔哈赤这天抽空便来到了辽阳附近的一处铁匠作坊，询问管事的，各种武器的研制进度。

　　“南蛮的新式火铳，仿制得如何了？”

　　“回汗王，南蛮的这自生火铳，枪管倒是还好说，这几个月，也成功打造出几根。只是那枪机，却是不好仿制，里头的簧片，匠人们却是始终琢磨不透。”

　　“此事不急，让工匠们好生打制，不成也无妨。”

　　“奴才晓得。”

　　随后，努尔哈赤就参观了下，这个作坊做出来的真正的新火器。

　　说起来，这帮工匠们的套路还真就那么几种，后金的新式火器，朱皇帝看了看，就发现了，就是个抬枪而已。

　　努尔哈赤，对这个抬枪的威力还算满意，不过兴趣也不大，他也清楚，这东西没多大的卵用。

　　“那南蛮广宁城头的火炮，仿制可有眉目？”

　　管事的汉人，立刻苦着脸说道：“回汗王，那些图上只有大概的样子，尺寸都不准，更是不知炮膛里头是尺寸如何。便是先胡乱试制的几门，也大多炸膛。”

　　“此事要抓紧督办，若能成功，你与造炮匠人都准许抬旗。”

　　“谢汗王恩典。奴才代这些匠人，谢汗王恩典。”

　　后金在另一时空，虽说在孔有德背叛前，就造出了红夷大炮，不过那是他们在京师附近抢到了一批工匠，又在海边捡到了一门真正的红夷大炮之后的事，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要造红夷大炮这种长身管舰炮，那还得琢磨些年头。

　　至于板甲，这帮工匠们，当然是想破了脑袋也是不明白大明是怎么造出来的。

　　对于不能仿制板甲，努尔哈赤也不是太失望。

　　大明在辽沈的军工产业被他全部接手，在大明官僚手下生产效率低下的这些作坊，到了实行高压统治的野猪皮手里，就是日夜打铁不休，产品质量也完全合格。

　　后金此时，倒是不太缺盔甲。

　　板甲这个东西，还是让努尔哈赤有一丝担忧，这东西防护力不比大明常见的盔甲低，但是价钱却是十分便宜。

　　通过细作和审问俘虏，他已经探知，岛上那些东江军的战兵，可是人手一套板甲。

　　一想到东江镇，努尔哈赤就不由变得有些烦躁。

　　沈有容这个从长山岛之战开始，至今干掉了他1400多精兵和一个儿子的老将，已经成为了大金国的心腹大患，更要命的是，这个沈有容手下的兵，和广宁那边的明军完全不一样，他们全是脱产战兵，每日都在操练，那东江镇的战兵规模，眼见还在不断地扩大。

　　再想起，自从东江开镇之后，辽东汉人就开始用脚投票，大量逃跑，努尔哈赤就更郁闷了。

　　很快，便有亲信来报告了一件让老奴暴怒的事情，来人告知他复州人欲叛。

　　自从东江开镇后，老奴对汉人就逐渐失去了耐心，甚至连他无比信任的复州副将刘爱塔，都开始有些怀疑，直接把刘爱塔从离东江军太近的复州调到了盖州，并加强了对复州的监视。

　　 老奴对刘爱塔的怀疑是很正确的，这个刘爱塔在东江开镇后，便派出亲信与登莱巡抚建立了联系，在皇帝授意朱童蒙赐给了他免死牌票之后，便立刻选择了反正。

　　对这个刘爱塔，朱皇帝还算是信得过，在另一时空，这个刘爱塔可是把后金方面耍得很惨，老早就和毛文龙勾搭上了，后来又与沈有容和袁可立建立了联系，谋划和复州城内的汉人一起投明失败，整个复州的男丁被鞑子杀绝，他也只是被降职，后来干脆还玩了一出假死的把戏骗过了鞑子，顺利地逃到了大明这边，最终于崇祯二年鞑子入关的时候，战死在京师附近。

　　 复州百姓想要逃跑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鞑子的。

　　“我大金恩养尼堪，这些尼堪反倒是不知好歹！”

　　老奴立刻回到辽阳城中，召见了抚顺额驸李永芳，厉声询问他复州人的事情。

　　李永芳闻言差点吓得就要当场失态，不过下一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跪在地上说道：“有说复州人叛乱的，应当是假的;或许有人有意诬告陷害。”

　　其实老奴现在还不知晓，不止刘爱塔，就连李永芳的长子李延庚居然也参与了与复州人的合谋。

　　李永芳对长子的行为，其实是知晓的，他也不傻，投鞑他现在已经是比较死心塌地，但是作为辽东世袭武将，世家们两头下注的把戏，他也一样是清楚的，对儿子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李永芳的回答，老奴当然是不满意的，对于自己的亲信，他显然是更加信任一点，他也十分清楚，复州人根本不是真心投靠大金。

　　这个暴虐的老贼酋，当场就怒了，随即狠狠地抽了李永芳一鞭子，怒骂道：“你们是依旧以明帝为长久，以我为短暂，心向明国，蔑视本汗？”

　　李永芳脸上被抽得生疼，跪在地上，连低下头都不敢。

　　老奴骂了李永芳几句，抽了他几鞭子，才算是勉强消气，把满脸血痕的李永芳打发走。

　　随即，老奴就派出了自己的儿子，亲自去复州查看。

　　本来，朱皇帝还一度谋划了个让刘爱塔配合东江军，一口气拿下复州的计划。

　　不过，随着刘爱塔被调往盖州，朱皇帝也只能把这个计划放下，也没有让刘爱塔去发动复州百姓一起投明。几万人，要撤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根本不大现实。

　　只是，朱皇帝暂时没有能力解救，却是阻止不了复州人逃亡的决心。

　　老奴把辽东汉人的粮食都抢了，搞配给制，每口每月给粮四斗，声称发至九月，剩余的粮食还给粮主。说得很好听，然而到了现在，由于出征广宁啥都没抢到做了个大大的赔本买卖，在登莱和东江两镇的反复袭扰下，后金大军又频繁出动，消耗了大量粮食，频繁征发徭役，现在才六月，给汉人的粮食就下降到了每口给两斗。

　　每月一口人给两斗，这不饿死人才怪了，何况下面的那些鞑子和官吏们未必能实给两斗。

　　到了此时，再傻的都明白，老奴许诺的所谓剩余的粮食肯定是没有了。

　　去年，老奴还鼓吹，他统治的辽东将会是王道乐土，才六月，辽民就要吃土了，离九月秋收还有两个多月，再不相信朝廷的汉人，也都明白了，在老奴治下，根本活不下去。

　　于是，复州人纷纷准备好干粮，派出人手向东江总兵沈有容请求救援，准备约定好时间，就一齐从各处往海边逃亡。

　　只可惜，这样多的百姓，发动起来，根本就瞒不住鞑子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