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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恩怨

老玄见我呆在原地不动,止不住催促,我见老玄浑身是伤,心一横将错就错把佛像别在腰间,带上说不定能备不时之需。

  我们出了墓室,破地龙造成的一连串异景已经平息,甬道里重归平静,不过空气已不复此前阴冷。

  我们沿着出口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断断续续的狂笑声。

  我和老玄都感到不可思议,不敢相信那白毛狒狒被天雷一阵抽打,还能活蹦乱跳,一下子乱了方寸。

  我们一边逃命,一边商量对策,为谁殿后这个事争执不下。

  老玄说估摸着现在日照中天,阳气最是充足,任那白毛狒狒如何凶悍,也不敢追着我们出墓。

  我听老玄这么一说,顿时饿得心慌,早先疲于奔命还不觉得,这一下只觉得腹部抽痛起来,我正要说话,不料跑在前面的老玄,突然停下,我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有了前车之鉴,我知道肯定又出乱子了,绕过老玄扭头一看,顿时一个激灵,这感觉就好像重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

  前面十米就是出口,拱形的口子已经变成一片惨白,不对,确切来说是惨白中带着些许发绿,就连封顶的扇形门拱也都是阴测测的,门下矗立着一个模糊人影,一动不动。

  惨绿色的光映在那道身影上,妖异得很,我和老玄都被吓住了。

  我们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空气中渐渐传来一股灼热的腐臭气味,我想现在前后夹击,真要抉择其实不难,况且那门下站着的东西,是不是装神弄鬼搞的把戏还不清楚。

  我们两个的想法差之不多,不用任何言语,都蹑着手脚向那人影靠去。

  随着距离渐近,那道人影依旧不动,却逐渐清晰起来,我看着那个轮廓,心生怪异,就好像再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可搜刮脑海,全然记不起来。

  这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并且越演越烈,我不知为何,一下子回想起烟雨中漫步的三阿公,佝偻消瘦,步子轻缓,一下子惊醒回来,啊,这东西是鬼!

  我正要招呼老玄注意提防,老玄却全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那影子叫了声:“爷爷!”

  我被老玄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阵发懵,暗道不好,虽然这个身影确实很像三阿公,可这实在太过诡异了,三阿公按时间推算,估摸着已经入土,人死不能复生,眼前这东西,难不成是三阿公的鬼魂?

  我害怕老玄步了我的后尘,拉了拉老玄,老玄回过头来,带着哭腔反问道:“你看他明明是个人,哪里是什么影子?”

  我大吃了一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前迈出两大步,再去看时,只觉得脑袋嗡鸣,这还真是个人,而且和三阿公的面容一模一样。

  我吓得后退一步,三阿公的墓地,虽说不是百年不遇的奇地,但也是藏风聚气福泽后世的上乘之选,短短两天时间怎会四处游荡?

  我想起那一株双殊的奇脉,呼吸急促,细细算起,另一个结穴之地不就在三阿公老宅么,那么我们在这里相遇,是三阿公顺着气脉来苛责我了?

  我细一看,那东西竟然有影子,一阵瞠目结舌,千百年起尸常年,刚葬下的尸体,生气还未隔绝干净就出来溜达,则是闻所未闻。

  我想除了一些天阴地邪的地方,或是倒行逆施滥用术法外,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例如那头五行聚灵的白毛狒狒,竟然有自己的想法。

  可三阿公的棺材和墓葬,都是平平无奇,我思虑至此,脑中冷不丁冒出一个荒诞念头,那就是三阿公压根没死,可至于为什么没死,又说不上来,总之…没有亲眼看见三阿公的遗体。

  这无赖的想法一闪而逝,我又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生死大事可不是儿戏,三亲六戚都到齐了,还能有假?

  假若死的不是三阿公,那死去的三阿公又是谁呢?

  诸多念头一一闪过,面对那道“人影”,仍旧充满忐忑,这个时候,那东西竟然动了动,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玄闻声,起身而去,我见老玄毫无防备,悄悄压着佛像,紧紧跟着。

  临到头,那一片惨白的东西竟然是掺了水的石灰(在农村常用石灰防虫蚁),发着绿色荧光的物质,看起来像某些碾碎的矿石。

  我走到近处,吓得心惊肉跳,虽然好几年没碰面,可还是一眼睛认就那就是刚过世的三阿公!

  三阿公微闭着眸子,老态龙钟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尤显老态,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有意上前搀扶,以测真假,发现他身上竟然有体温,这就说明真是个活人。

  我的心中缠绕着千百个疑问,可看见三阿公这个样子,开不了口。

  这个时候,身后阴气涌动,温度骤降,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气急败坏道,“那白毛狒狒没被劈死,怎会有如此磅礴的气势!?”

  我和老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谁知三阿公不急不缓,抬了抬手,我们架起三阿公绕过毗湿奴背负的殓台,三阿公伸出枯瘦的指节按下三块不同青砖,墙上就开出一条漆黑通道。

  我和老玄想也没想,搀扶着三阿公走了进去,三阿公用拐杖一点,按下一块地砖,机关立马运转起来,墓道一下子就闭合上了。

  我和老玄听着墙后的“咯咯”叫声,长舒了一口气,那白毛狒狒阴魂不散,果然跟来了。

  我和老玄都知道那白毛狒狒力似千钧,害怕暗门受之不住,三阿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用担心,往里面走走。

  我们走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就到了一处空旷房间,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轻轻烧着。

  这是间人工掘成的地窖,一旁还有掘土用的工具,角落里放着一口老木棺材。

  中间位置略高,铺有草席和棉被,右边靠墙位置还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青石阶梯。

  我想老宅里发现的鲜土,肯定开着这里,螺旋通道里的佝偻人影,大概就是三阿公本尊,我对这些猜想,虽然十拿九稳,却不敢与三阿公当面对质。

  我与老玄把三阿公扶着,靠在床头。

  我和老玄都没说话,三阿公倒是心定神闲,开始卷烟,三阿公望着我们,叹了口气,“两个瓜娃子,真是命硬,饿坏了吧?”说着指了指棺材。

  我和老玄本以为打开棺材,会费上一番劲,没想到棺材盖上设有几个轴承,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面包,水果,牛奶,肉脯,样样齐全。

  我和老玄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用水水马马虎虎洗了洗手,狼吞虎咽起来,他娘的,棺材里的食物,竟是这样美味。

  这个时候,三阿公也卷好了旱烟,在一旁吞云吐雾,喘息了几声,开口道:“你们的问题,暂且一放,我先把我该讲的讲了,等你们吃好喝好,喘匀了气,我的故事讲完,就让我听一听你们的经历。”

  我同老玄点点头,三阿公理了理思绪,脸上有些唏嘘,对我们俩说道:“细细算起来,是三十八年前的事了,那天晚上我见到了财神爷,他说我家地下有宝贝。”

  我虽然在一旁吃东西,心里却觉得好笑,这故事也太老套了些,谁知道您老说的是真是假?

  三阿公看向我、“我梦醒时分,将信将疑去问了老四,那个时候,你爷爷对风水玄学很有见地,但是你爷爷却跟我说啥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啥子命中注定,得不偿失的话……”

  我听了三阿公这话,一口水忍不住喷了出来。

  我冷笑道:“老爷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说谎的伎俩真不咋滴,我爷爷风水有造诣?凭啥?凭他大字不识一个,凭他从祖祠里拿回来的几本破经烂卷?您老说话也太有趣,我爷爷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我小时候他连教我写字都教不好,你还让我爷爷背锅?不是我说你,您老不厚道……”

  还不等我说完,三阿公挥了挥衣袖,把“云雾”振开,露出一双冰冷眸子,我看着那双眼睛,无比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三阿公看着我,在长久的沉默后,喟然一叹,“看来老四当真一意孤行,让你出局了,不过恐怕海那边的人就要不爽咯,你的安稳日子到头了,不知道老四会不会被踢出…祖籍?小崽子,话不要听半截,老四再自私,这点儿为人处事的家教,总会教一教的。”

  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老玄歉意一笑,伸出一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三阿公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道:“我这辈子没得啥子本事,唯独生了双巧手,年轻时,不想一辈子农忙,学了木匠,有了自己的工坊后,又不想一辈子是木匠,兜兜转转一辈子过去了,还是困在原地……我起初还是觉得老四的话很有道理,可我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贫苦下去。”

  “一天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我晓得到底是我鬼迷心窍,忘不了财神爷许下的金银财宝,决定要挖开看看……”

  “几十年喽,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让我重选一次,我宁愿十世清贫,也不愿一意孤执,我没想到,老五会被我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