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达涅县

队伍又出发了，

　　交战中死去的几匹牲口也被剥皮去脏收拾干净，装在车上带走。

　　浑沮和徐晃骑着马走在前面开路，这年头儿马匹可是紧俏东西，徐晃的伏击让浑沮失去了好几匹战马，令浑沮很是心疼。

　　他一路上不停地念叨，听得徐晃心烦不已。

　　这两个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不打不相识，很快已经打得火热。

　　谢飞裹着一条厚厚的棉被坐在一辆大车上，颠簸的大车晃得他昏昏欲睡。

　　光秃秃的大脑袋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老大的威仪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现在，

　　他总算有了时间思考发生的问题。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但没死反而穿越了应该是没啥大问题，更加意外的是居然转眼之间还搭起了一个草台班子。

　　悄悄地咬了咬手指，还挺疼，看来不是在做梦。

　　看看前面耀武扬威的徐晃与浑沮，又看看周围无精打采的200多名士兵，心里还无耻想着那个光彩照人的小郡主，暴发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想起了从前，

　　一颗心瞬间又沉了下来，家人们对他的工作深恶痛绝，老大不小了也不赶紧的娶妻生子过个安生日子，屡屡相劝，自己总是不为所动，家人们失望透顶。

　　现在自己从他（她）们眼前消失，反倒无比怀念起从前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谢飞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这年头平民百姓的之间的语言完全是那种大白话，之乎之也是士人们彰显地位的书面语言。

　　以前看到朱重八那个大白话圣旨时，谢飞还曾经有些奇怪。

　　现在算是明白了，和尚出身的朱重八没有念过什么书，自然也写不出之乎之也的圣旨，那只能也说大白话了。

　　这个发现让谢飞大为放心，如此一来倒是不必担心交流了。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飞了过来：

　　“白鸡蛋，发什么呆呢？”

　　扭头看见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谢飞惊讶地发现小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身旁。

　　谢飞心里吃了一惊，这要是对头这条小命儿就算交代了，这也太不符合自己的职业水准了。

　　看着小郡主的美丽脸庞，谢飞使劲按住心中的那些龌龊念头，努力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模样：

　　“小郡主找我有事儿？”

　　小郡主显然很受用这个，甜甜地一笑：

　　“白鸡蛋，给我说说你好不好？”

　　这张异域风情的俏脸浑然天成，谢飞看得是心旌神摇，赶紧岔开了话题：

　　“你们不是贺兰部的吗？怎么跑到大汉这边来了？大汉不是和匈奴天天打架吗？”

　　小郡主奇怪地看着他，那种看傻X的眼神让他坐立不安。

　　谢飞的心里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历史老师薅过来，早知道泡妞有用，当时就应该好好的认真学习。

　　“我们是胡人，大胡！懂不？不许叫匈奴，听到没？”

　　看着谢飞滑稽的样子，小郡主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谢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倭寇与岛国国际友人，虽然同属一个物种，语境却是大大的不同。

　　小郡主看他好像真的不懂这些，也就不再去取笑他，开始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弟子解释起来。

　　她的祖上是汉庭的一个什么将军，白马被围时流落到了匈奴。

　　后来在大漠落叶开花，不知道哪一代又跟东胡扯上了关系，还混成了贺兰部落的首领，从此她这一脉有了贺兰的姓氏。

　　再后来匈奴被汉军联合东胡人击败，分成了南北两派。

　　一派往北溜达着不知道哪里去了，另一派则南下归顺了汉庭管辖。

　　贺兰部也未能免俗，一部北去，一部南归。

　　再再后来匈奴又一次分裂，一部与填补草原权力空间的东胡人合伙儿，现在叫了鲜卑。

　　另一部就是则继续依附在汉庭，为朝廷充当马前卒。

　　贺兰部也迎来了第二次分裂，她们家族属于南下的一部分。

　　小郡主的父亲是南贺兰部首领，三年前有个姓张的什么太守联合鲜卑人叛乱，老皇帝下令右贤王栾提於夫罗出兵帮助平叛。

　　她父亲带领着本部落的士兵随军出征，小郡主不甘寂寞也跟着来了。

　　於夫罗领兵出征前往幽州平叛，结果自己的后方乱了套。

　　休屠各部起兵叛乱，整个南匈奴顿时打成了一锅粥。

　　老单于被乱军所杀，最后弄出了一个什么须卜骨都侯当了新单于，结果於夫罗这帮人就回不去了，没办法只好南下流亡。

　　而小郡主的父亲去年病死了，部落的出征的士兵及家眷只剩下这点人马。

　　“徐晃这帮子贼寇，又让我们折损了许多。”

　　看着正和浑沮手舞足蹈吹牛X的那个家伙的背影，小郡主恨恨地骂了一句，旋而又开心起来：

　　“好在你和这家伙又跟我们合伙了……”

　　小郡主讲的五迷三道，谢飞听的迷迷糊糊，只觉得太特么乱了。

　　“你母亲呢？”

　　谢飞被这乱七八糟的家族史弄得头大，寻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问道。

　　“她已经不在了……”

　　小郡主黯然神伤。

　　谢飞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忙不迭地好言相慰，顺势拥了一佳人的小腰。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老白啊，你咋那么会形容呢？”

　　那种手感让谢飞心动无比，禁不住暗暗佩服起了白居易，那个好色的家伙果然厉害，描写起来真是入骨三分。

　　小郡主却不以为意，任由谢飞揽住自己，她完全沉浸在父母动人的爱情故事里。

　　在小郡主的描述里，来自大秦的母亲与父亲因为某种机缘而邂逅，联手谱写了动人的爱情篇章。

　　诚实的听众谢飞，脑子里则是另外一种景象：

　　受惊的莫妮卡·贝鲁奇在广袤的荒原上拼命奔跑，后方的一个满脸淫笑的汉子正策马而来……

　　“既然都是胡人，你们现在应该听命于单于吧？”

　　正思绪乱飞的时候，谢飞突然想到这个关系到运动路线的关键性问题，这种事可是马虎不得，谁是自己的头儿必须要弄明白不是。

　　小郡主立时看透了他的心思，只见她风情万种的侧首一笑：

　　“右贤王於夫罗自立单于以后，连他自己的粮饷都解决不了，哪里还管得住别人？各部族都是自谋生路，有的落草为寇，有的劫掠百姓，有的成了客军。”

　　谢飞黯然了，战乱的时代，人命不如狗啊。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斜照在起伏的原野上，雪地泛着一层淡淡的血色，树木也拉开了长长的影子，努力的挽留着最后的阳光。

　　浑沮勒住了战马回过身来，破锣一般的叫喊声打破了平静：

　　“前方就是涅县，翻过前方山岗即到，大家加把劲儿。”

　　整个队伍立刻变得活跃，士兵也开始欢快地交谈起来，速度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队伍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以前到达了涅县，这是一个方圆不到5里没有内城的小城，只有南北两个城门。

　　城墙高度不到5米多的样子，城墙外有一条6米多宽的护城河填满了积雪，也看不出深度如何。

　　队伍从北门进来，谢飞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小城。

　　想象中的关牒文书并没有出现，守门的士卒抱着长矛无精打采地蹲在地上打着盹，连看都不看众人一眼。

　　谢飞不免有些失望。

　　自黄巾起事以来，天下已经越来越乱，紧接着又是白波军、鲜卑、休屠各、黑山贼等等轮流登场，并州一带可谓兵荒马乱。

　　原以为城市会是戒备森严，结果一看跟不设防一样，真是出乎意料。

　　谢飞问浑沮怎么回事，浑沮对着徐晃撇了撇嘴：

　　“公明干这个是老本行，头儿问他便是。”

　　这个头儿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以后你们叫我‘老大‘！”

　　谢飞有些恨恨地说了一句，好像换个称呼就能怎么样似的。

　　徐晃则是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种地方外有护城河，没有攻城器械根本无法突破，人少很难攻克城池，大队人马带着器械过来又太过显眼，行动又慢如蜗牛。流民造反器械更加匮乏，除了黄巾刚刚起事时，趁着官兵不备夺了几个城池，一般不会主动攻城，很多时候都是大张声势地过来，城里大户们凑点粮饷出来也就散去了，匈奴们劫掠的方式也都差不多。”

　　浑沮徐晃二人算是混熟了，你喊我“毛贼”，我叫你“匈奴”，贬低中透着亲切。

　　浑沮轻轻扯着马缰向前走着，顺着徐晃的话对谢飞接着解释：

　　“我们大胡也是这样，骑兵更不愿主动攻城，再者说来涅县属于上党郡所领，我们是上党郡客军，守城的士卒也都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是懒得理了。”

　　“骑兵？你的骑兵呢？”

　　徐晃突然插嘴问向浑沮，眼睛也亮了起来。

　　浑沮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沮丧：

　　“休屠各氏反叛另立单于，我等便失去了后方补充，马匹死一匹少一匹，现在一共就剩下这几十匹牲口，战马也就这几匹而已。”

　　城角的一个很大的院子，是贺兰部的一个小基地。

　　队伍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虽说稍有些拥挤，条件倒还不错。

　　谢飞和小郡主都分了一个单间，女眷们很快忙碌起来。

　　谢飞也是头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尊荣，着实把自己吓得个半死。

　　小郡主的说法一点儿都没错，铜镜里的自己惨白无比，整个脑袋上一根毛发都没有。

　　唯一欣慰的是镜子里的怪物看上去就是自己18-9岁时的模样。

　　要是21世纪的自己在雪山上遇到这种怪物，直接就会掏枪干出去，看来迷信还是有些好处的，要不怎么能接触到这么一个小美人儿呢？

　　“也许晒晒太阳就正常了吧？”

　　看着铜镜里怪物，谢飞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夜深了，除了哨兵以外，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沉沉睡去了。

　　谢飞虽然疲倦的要命，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一个人来到院子里。

　　天空中没有月亮，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夜空悬挂着密密麻麻的星星触手可及，像一颗颗熠熠生辉的钻石，银河则铺满了细碎的小钻石，形成了一条闪亮的光带。

　　纯净的星空再一次提醒谢飞，他真的来到一个全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