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她存在过

里墨跑到赛丽丝才看到了染在她身上的鲜血，以及少女腹部不断向外流淌的鲜红。

　　“怎么会？！”朦胧月光之下，女人正抱着怀中的少女不断哭泣着，她的表情悲伤。

　　“呜呜...赛..丽丝...里...墨...”丽文的声音小的可怜，因过重的伤势小脸上正透着十分病态的红润，她想伸出手与帮赛丽丝擦擦脸上的泪水，虚弱的手臂颤抖中抬起，举到一半便无力垂下。

　　“..丽文..不..丽..呜...”

　　丽文的举动如同一把利刃插在赛丽丝的心上，紧忙握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

　　“...丽文...里墨...丽文...我...”赛丽丝此时很想对里墨说些什么，但是过度的悲伤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里墨悲伤的眼中，丽文正在挣扎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她不会说话....

　　相处的这段时间，丽文只是掌握了几个极为简单地词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学会。

　　但即便是这样，如此虚弱的她，还是努力想要说些什么。

　　“...赛...丽丝...里...墨...再...见...呜...”少女终于说出了她想表达的话，脸上不正常的红润随着眉头一皱迅速褪去，宛如白纸一样。

　　原先那个喜欢没事乱叫的，看到烤肉会流口水的，喜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此刻奄奄一息宛如破碎的玩偶一般。

　　里墨鼻子一酸，心脏如同撕裂般疼痛着，但留给他悲伤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赛丽丝，你身上还有糖吗？”里墨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忍着酸楚冲赛丽丝问道。

　　“糖！糖！”赛丽丝听到里墨的话后，也想起丽文痴迷的那些糖果。那些糖果平常她都放在自己储物空间中，但此刻他正处在刚刚俯卧虚弱期中，根本无力使用任何魔法。

　　“我...无法开启空间...”赛丽丝颤抖着对里墨说着，泪目中满是无助与绝望，

　　但里墨依旧固执的冲她伸出了手，将手放在她嘴边说道，“怎么没有？你嘴里不是还有一块吗？不许藏着哦，丽文想吃糖了！”

　　看着眼前这张脏兮兮的小手，赛丽丝忍着悲痛将口中并不存在的糖果吐了出来。

　　“丽文，吃糖啦，吃糖就不会痛了！”里墨将手拖到了丽文面前，温柔唤醒了即将沉睡的少女。

　　“吃..糖...呜...”丽文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话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字甚至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吃糖，对，吃糖啦！”里墨捏起那颗不存在的糖果，将它轻轻送到丽文口中，“很甜的~”

　　赛丽丝紧握着丽文的小手，亲吻着、关注着。但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里墨的手指从少女口中收回的时候突然一顿...

　　因为他感觉到，丽文的呼吸，已经没有了...

　　——————————————————————————

　　第二天，当浴血佣兵团的众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了。

　　对于因为四周的狼藉，几人并没有一点印象，仔细讨论了一番后，几人认定杰弗里与他的侄子侄女可能已经身遭不测。

　　为什么杰弗里没有唤醒他们呢？而且为什么袭击杰弗里的生物没有杀害他们，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但任务依然要做，佣兵团的几人整顿了一番后，又向着林中再次深入。

　　毕竟他们与杰弗里只是雇佣关系而已，私下进行的交易不受佣兵法保护，只要他们几个人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的。

　　夜晚时分，当佣兵团的几人再次燃起篝火的时候，就今天发生的事又谈论了起来。

　　“血手啊，不行我们先撤退吧，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我觉得啊，就我们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那个魔兽塞牙缝的。”血刃收回了手中的磨刀石，握住手中的匕首虚挥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要我说啊，我们最好先回总部召集人手，如果再继续深入下去，万一与魔兽撞见，到时候死的肯定是我们，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有遇到我生命中的那个男人，可不能死在这里！”

　　“嗯，血手，这件事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的好。”听到血刃的话后，血刃也满是忧虑的复议着。

　　“嗯...这件事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血手停下了擦拭将拳套放在一旁，冲着其他人说出了心中的焦虑，“我们只见到了血迹，但并没有发现尸体，而且战斗现场我也勘察过了，丛林中的废墟与草地的那些坑洞明显不是一股力量造成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这林中真的有如此强悍的魔兽，早就应该会引起上面的注意才对。”

　　“还有，路上我们遇到的那两个人...”

　　“啊！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那个围在土堆旁的女人与孩子，问他们是不是附近的村民也不回答，问需不需要帮助也不做声，提醒他们小心魔兽他们又面色忧郁，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过了今夜吧，今天我来守夜吧，等天一亮我们就撤退。”

　　说罢，除了守夜的血手外，其他人都相继入睡了。

　　—————————————————————————————————————————

　　“喝点水吧，赛丽丝，你已经一天没喝水了。”里墨将手中卷起的树叶递到赛丽丝面前，里面是他刚从河边打来的清水。

　　“你喝吧，我不渴。”赛丽丝的眼中仍有悲伤，但面色相比昨天已经好了许多。

　　见赛丽丝拒绝自己后，里墨小心的将那个树叶小心托在手里，默默坐在赛丽丝身边。

　　“你说丽文最后，有吃到那颗糖果吗？”赛丽丝看着不远处的坟包，里面埋葬的正是巨狼与丽文。

　　“一定...吃到了...一定...”

　　“四百年前，杰弗里召唤出第三子后，这个世界就变了，起初大家对于这份新生的力量都抱有极大的兴趣，纷纷对其展开了研究...”

　　“但，当灭龙者布罗.西斯塔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整个龙族屠杀殆尽之后，大家才对这份力量产生了新的认识。”

　　“之后的血魔战争，十二序列，还有寄生者莫拉，这些被诅咒者一次次将整个世界拉入被毁灭的边缘后，大家才对被诅咒者产生了深深地排斥。”

　　“伤害，背叛，抛弃，这些事对于被诅咒者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当初杰弗里提出那个提案，我有进行反对的话，如果我没有那么卖力的支持他的话，如果当初我...”

　　赛丽丝因为丽文的死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不断数落着自己的罪行，仿佛要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一样。

　　“够了，赛丽丝，不要再说了！”里墨见她越说越多，甚至癫狂到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劝阻，情急之中将手中的水泼向了赛丽丝。

　　“这件事并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赛丽丝缓过神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此时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了。

　　一把将里墨搂在怀里，赛丽丝此时也将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与疑惑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四百年啦，我已经偿还了四百年，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只不过想有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将他们一次次从我身边剥夺，为什么！？”

　　赛丽丝的怀抱非常温暖，但她的泪水却满是苦涩与冰冷。

　　此刻，里墨能给与赛丽丝最大的安慰，就是任由她抱着自己，不进行任何反抗....

　　夜色，更深了...

　　....

　　此时的赛丽丝已经哭累了，但她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怀抱，反而抱着里墨靠在树上，仿佛这样才能给与她最大的安全感。

　　“里墨，对不起了...”赛丽丝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刚的一通宣泄加上一天没有饮水，她的嗓子已经有些红肿了。

　　“没事...”

　　其实里墨还有话想说，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的话，就可以带上丽文离开这树林，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就可以很好地将保护好丽文与赛丽丝，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丽文也不会死在亚瑟的剑下...

　　里墨的内心，同样也很愧疚。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现在赛丽丝在依靠着他，如果自己此时表现出软弱的一面，那赛丽丝可能又要陷入到刚刚的悲痛之中。

　　痛苦已经够多了，有些事还是埋在心里更好。

　　宣泄一番后，赛丽丝明显感觉到自身的疲倦感，伴随着微凉的夜风与温暖的篝火，困意此时也涌了上来。

　　“里墨....如果丽文...没和我们遇到的话..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

　　“她啊，此时应该吃饱喝足，和那头巨狼一起躺在某处呼呼大睡吧。”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呢喃，里墨看着不远处的坟包轻声答复着。

　　“...真好....”

　　“是啊...真好...”身后的呢喃声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感受到赛丽丝终于睡下后，里墨的目光也从哪坟包上移开，眼神坚定的看着远方。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也就不会认识你，也不会留下记忆。”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丽文。”

　　————————————————————————————————————

　　第二天，当赛丽丝带着里墨来到弥尔镇，正准备进入一家旅馆整顿时，里墨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妈妈，我想吃糖~”一个淡紫色头发的少女，指着一家糖果店的玻璃橱窗，冲着她的母亲不断撒着娇。

　　“好好，妈妈买给你啊。”同样淡紫色头发的少妇，温柔的对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拉着她推开了糖果店的大门。

　　“里墨，在看什么？”赛丽丝转头看到里墨还站在门外，不禁冲他催促道。

　　“没什么。”

　　踏进大门的那一刻，里墨的脑海快速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位幸福的母亲，带着自己两个女儿，面带笑容向着糖果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