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材在御史台本就是资历浅薄之人,平时也没有什么劝谏君王弹劾朝臣的奏疏,只是这一次弹劾邹浩却让他大为扬名。不过,那所谓的名在寻常人看来却是污名,同僚侧目不算,吴府仆人出外甚至不敢张扬名姓,更不用说如坐针毡的吴世材了。他自上了表章之后便乞病在家休养,根本连门都不敢出,饶是如此还有顽童往他家院中砸石块,每到夜间,扑通扑通的声音便不绝于耳。吴世材心烦意乱之余,便弃了妻子一人在书房独居,但仍旧是夜夜难寐。
这一日清晨,一个家人照例前来伺候主人洗漱,推门入内却发现吴世材一个人伏在案头,便上前轻唤了两声,见主人丝毫没有反应,那家人只得轻轻推了一把。可这一推不打紧,吴世材的身子立刻翻了过来,入目的是那两只瞪得老大的死鱼眼睛,地板上还有一个打翻的瓷瓶。
“来人……来人哪,不好了!”
闻声而来的家人一见那副场面便全都吓倒了,而吴夫人秦氏在看到丈夫的惨状之后则是干脆昏厥了过去。一时之间,吴府上下乱作了一团。毕竟是官宦人家发生的命案,开封府在得报之后,两个推官哪敢怠慢,带了官差仵作匆匆赶到,却在案头镇纸下发现了一张遗书,上头的大意让两人全都吓了一跳。
自打阮大猷升任尚书左丞之后,开封府知府便换了龙图阁学士吴居厚。他向来行事谨慎,在得知此事后立刻匆匆换了衣冠赶到吴府,拿到书证之后更是不敢耽误,连忙具折进宫面圣。等到半个时辰之后他出宫的时候,面色惨白自不必说,就连官袍后面也隐现水纹,显然是吓得不轻。但不管旁人怎么追问,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尽管无人知道这一对君臣在福宁殿中说了些什么,但是,不知是何人多事,吴世材的绝笔却渐渐流传了开来。别说朝廷官员,就连市井小民也全都在议论此事,谣言的版本五花八门,颇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而那些往日深居府中的女眷也没能置身事外,几个丈夫官高爵显的贵妇便频频在各处府邸走动,唯恐这一棒子殃及自身。
别人都在走动,英娘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她从王皇后那里得知赵佶要召回高俅之后,日日都在计算时间,眼下见事态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更是忧心忡忡,恨不得丈夫能够插上翅膀飞回来。可是,依照旨意,高俅这一次是“陪同”使团回京,绝没有抛下大理使团赶路的道理,所以她只能绝了这个想头。此时,尽管是深秋时节,但她坐在平常接见一众家人管事的议事厅内,却仍旧觉得阵阵燥热,心头更是烦乱不堪。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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