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弦月高挂,仁寿宫内寂静一片。
“娇娇——”
凤床上,庄太后一个激灵自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入目处是熟悉的帐顶,她整个人恍惚了一瞬。
“太后,您怎么了?”在门外值守的秦公公听到动静,忙推门而入,来到庄太后的凤床前。
他挑开帐幔,用垂下的帐钩挂住。
今年的夏季没有往年闷热,加上寝殿内又放置了冰盆,秦公公进来只感觉一阵凉爽,可反观庄太后却发了一身汗。
庄太后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秦公公担忧地看着她:“太后,您又做噩梦了吗?是不是……又梦见顾姑娘了?奴才方才好像听到您叫顾姑娘的名字。”
庄太后掀开身上的丝绸薄被,秦公公知她是要下床,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庄太后就着他的坐起来,秦公公要跪下伺候她穿鞋,她摆摆手:“行了。”
在碧水胡同没人伺候她这个,她还得干活儿,她都习惯了。
庄太后穿着鞋子走到窗边。
秦公公将帐幔放下,走过去将轩窗推开,又点上一截顾娇临走时做好的熏香。
庄太后望着漫天的繁星以及那一轮孤零零的弦月,怅然地叹了口气:“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顾琰那孩子有没有活下来?”
秦公公笑道:“顾小公子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更何况还有顾姑娘与萧大人陪在他身边,他们的能耐太后还不放心吗?”
庄太后眸光悠远:“燕国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个人的能耐在这座大山面前渺小又可笑。可就算如此,这两个孩子也不会放弃的吧?”
太后……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太明白?
庄太后淡淡地说道:“蜉蝣撼树,何其可笑?”
秦公公越听越糊涂。
庄太后望着燕国的方向:“哀家这几日总是梦见不好的事情。”
秦公公毕恭毕敬地问道:“您……梦见什么了?”
庄太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哀家梦见娇娇倒在血泊里,倒在燕国的国土上,再也回不到哀家的身边。”
秦公公忙道:“您这是太担心顾姑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说了,梦都是反的,梦里见血光,梦外生横财!”
庄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秦公公展颜一笑:“奴才哪儿能哄您?”
庄太后依旧凝视着远方:“哀家十六岁前是庄家的嫡女,十六岁后是昭国的皇后,四十岁成为昭国的摄政太后,哀家这辈子都在为庄家而活、为朝廷而活、为昭国江山社稷而活。哀家到了这个岁数,已没几年活头了,哀家想为自己活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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