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进京前一个月,若兰就在自家主子的吩咐下将这凌京城的条条道道给摸了个熟。是以,即便没了原本的车夫,马车也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若兰扫了一眼府前昏昏欲睡的门人,不语,跳下马车安置好矮凳,朝着马车拱手:“小姐,到了。”
闻言,车帘被轻轻打起。
顾云柒踩着矮凳优雅地走下马车,眸光在分明早就看见她却恍若未闻的门人身上顿了顿,又轻轻地滑开,落在府邸之上的匾额上——将军府。
据说这块匾额还是圣上当年亲题的。十六年前,顾培松一举拿下南岳,了却圣上心头之患,立下了赫赫战功。凯旋归来,庆功宴上,圣上亲封其为镇国大将军,并赐了这块匾额。
看着这气派的府邸,顾云柒心底漫出几分复杂,终究还是代替你回到了这个地方,顾云柒,替你了却这里的一切也算是全了你我之间这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守在门口的人看着站着的这位,心里一早便知道这是他们将军府的大小姐了。这大小姐六岁便被送到了无望山苦修,按理说无人教养,应当与乡野妇人无异。可眼下瞧着这一举手一投足,竟隐隐有些越过府里的小姐们。
这样一想,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打起了鼓。
他们不动,顾云柒也不着急,就这么在将军府门口站着。
约莫一炷香,府门才缓缓打开,一个妇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一身仆装,但衣料明显比旁的仆人好上一个档次。一双细眼,眼底精光闪闪。身材有些臃肿,想必伙食还不错。
一步一步缓缓挪动,仿佛脚下有人绊住她似的。
妇人走到顾云柒面前屈身一礼道:“拜见大小姐,老奴是夫人身边的胡嬷嬷,特地来迎接大小姐。”
顾云柒瞥了她一眼,不做一语。
若竹闻言拧起了眉头:“这偌大的将军府怎么就派你一人来,你家夫人呢?”
所谓的夫人,是顾培松在顾云柒母亲去世后抬上来的平妻,大理寺卿之女——朱曲敏。
“夫人前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适,大夫说不宜劳累,免得伤神成疾,落下病根。是以才让奴才来迎接大小姐,为大小姐接风洗尘!”
胡嬷嬷皮笑肉不笑,派她来都是给你们脸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嫡女了!
胡嬷嬷虽然表面看着恭敬,可眼底的不屑早就出卖了她。
顾云柒垂下眸子,目光定在自己的手腕上,似是专心欣赏着手腕上的佛珠。
若是她强行让病中的朱曲敏出来为她接风洗尘,是不是还未进府,便要落下不孝之名?
她虽然久未入世,但也知道一个嬷嬷是没有资格代替一府夫人迎接嫡女回府的。便是朱曲敏真的病了,也不该是个下人独身前来。如此这般,是成心想给她难堪?
顾云柒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无人注意到她低垂的眸子中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这佛珠是她来到这里后普云寺的一位无寻大师所赠。那天,她为自保杀了数人,大师说她身上血腥气太重,虽非佛道中人,此生也无缘佛道,但还是希望佛祖能庇佑她,让她少染些鲜血。
其实大师说的确实没错,她不同于东凌的这些个闺阁女子,没事还能出门烧个香拜个佛,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她的骨子里是半点佛性也无的,杀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