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伦没有急着回来找李怀宇,而是坐在靠外的椅子,把墙边那老旧的播音机上扭了扭,又拍了几下,一段诡怪、生涩,不符合乐理,却颇具异样美感的音乐缓缓流淌出来。
“这曲子不赖吧?”
“你的音乐品味一直可以的。”
“在那之前我可一直想成为一个嘻哈歌手的。”杰夫伦的甩了甩脑后的脏辫,还真有几分嘻哈歌手的扮相。
那曲子渐入佳境,一些细小的如同幻觉般的咿呀声夹杂其中。
“应该是同僚作的曲。”如崎岖小溪流淌山间般的音符急转,一个短短的停顿后变得炽热又狂烈。
李怀宇一边听,脑海中一边产生了丰富的联想,许多经历过的,未曾经历的,如今正在经历的,都随着这诡变的音符倏然而至——富士山终年的雪,忍野八海游动的鸭子;银座那六块能触摸云朵的巨大LED板,札幌最繁华的红灯区地下那一碗热腾腾的,滚着汁水的拉面与麒麟啤酒;薰衣草田上的阴雨和泥土的呼吸,小樽河边那半腐的木头插在六七月的雪里;无人公园中身穿和服的女子展出昙花一般的笑容,右额别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光着脚在春天的森林里奔跑……
“《向》,确是一位同僚的作品,还是途径这里留下的。”杰夫伦又从冰箱里抱出了好几瓶啤酒,“乓!”的一声砸在李怀宇面前。
“都是合口味的酒。”李怀宇一瓶一瓶的端起来观赏。智美蓝帽的外形做的尤为讨喜,属于那种看上去就很有内涵与独特文化的那一种修道士啤酒。目光却无意间瞥到了那高高调酒台上没有照片的相框。
杰夫伦被李怀宇的目光刺得有些难受,把那相框收了起来。
“很遗憾吧,连张合照都没留下。”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结局,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那么奋不顾身。”杰夫伦没有回答李怀宇遗憾与否,那并不重要,那合照是她千里迢迢赶到东京亲手撕的。
从美国到东京只是为了一张照片。
“舔狗。”
“不是舔狗。”杰夫伦眼神坚定。
“好好好,是深情。”
“也算不上。”他自己倒是笑起来,笑出了声音,笑得很释然。
“只能说日子过得不好吧。日子过得好的人,谁喜欢怀念从前呢。”杰夫伦左手按住吧台,右手撑住另一侧的墙壁,轻轻用力,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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