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黑尽,宋家的饭点已过,常氏将两人的饭菜单独留在了锅里。
“怎么样,添儿抹药膏了吗?”
常氏在灶房烧水,看见阿绣有些期待地问道。
阿绣点头。
“真的!”常氏眉眼含笑,看阿绣的眼神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果然,男人都喜欢听媳妇的,男娃喜欢听小媳妇的。
“娘,我先拿过去了。”
阿绣给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她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感觉头皮麻麻的。
春耕结束,宋家的饭菜还是那样,不过粥稀了些。
一夜无话,翌日,阿绣还是像以往一样早早起床帮常氏做饭。
适应了几天,她的农家生活也渐渐上手了,点火升炉不在话下。
阿绣将小炉子提到门口,宋虹也提着灯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来到灶房先跟阿绣点头示意一下,便在外面挂灯开始读书。
宋虹这人的确努力,阿绣听闻他每天晨读,不管下雨还是落雪,日日不曾落下。
不过连着几日阿绣都听他在读同一篇文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难,这么多天了都不曾记下。
早上要吃的菜准备妥当,又有人起来了。
阿绣以为是常氏,正准备打声招呼,却发现是宋添。
这人怎么也这么早就起了?
阿绣有些意外,宋添却是打着哈欠问她:“有热水吗?”他想洗把脸。
“有。”
阿绣拿盆给他兑了点水,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宋添笑了笑没说话,他洗了一把脸,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色,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
于是乎,当常氏从房中出来之时,便看见院里有两个摇头晃脑的少年正在读书,一个是雷打不动的宋虹,另一个却是她儿子。
“这小子,啥时候这么认真了。”
当然儿子之前也很认真,不跟那些小皮孩一起闹,有空就捧着书本,可晨读还是第一次。
常氏笑得跟尊弥乐佛一样,看向阿绣的眼神愈发喜欢了,小姑娘来的日子不长,倒是让儿子改变了不少。
宋家的读书声朗朗,不多会,宋明跟宋康也起来了。
两人也被各自的爹娘督促着,拿上一本书开始跟着读。
宋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以往只有大孙子一个已经让他欣慰了,现在四个孙子都在努力当然更好,有读书的人不怕多,只要有一日能出头,就什么都值了。
吃早饭的时候,宋老爷子在饭桌上难得夸了小辈们几句,让他们继续保持,以后为宋家争光。
宋虹点头称是,还说了两句好听的,逗得宋老爷子跟洪氏连连点头。
要说宋家下一个童生会是谁,毫无疑问便是大孙,说不准还能更进一步,考取秀才吃皇粮当老爷。
宋明跟宋添两人都保持着一惯的沉默,宋康却是皱着眉有些不高兴。
读书太累了,不光要进学堂,还得早起。他都没有睡够就要起床,太烦人了,虽然只上了一天,但他已经不想去了。
早饭结束,宋家的四个孙辈背着书篓便要去上学了。
收碗时,洪氏频频看向常氏,后面见读书的娃娃们都走了她还没什么反映,不悦问道:“你不打算去学堂啦?难不成想让二才去丢人。”
按时间来算,在镇上的宋二才这两天要回来了。
婆婆提到夫子请家长的事,常氏浅笑:“娘,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明明是添哥儿在私塾被人欺负了。你不气愤也就罢了,怎的还嫌弃起自家人来。”
昨晚常氏想着儿子累了,都没有找他问在私塾打架的事。
不过宋虹在跟俩老提的时候她也听见了,宋康那小子也说了一些经过。
不是她偏坦儿子,是她很了解,儿子不会无缘无故惹事。
“添哥儿也是宋家的人,我怎么会嫌弃他呢。”洪氏违心说道:“可是人家夫子都叫了,你不赶紧过去,到时还不给人说道。”
尊师重道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美德,在目不识丁的村人心中,夫子更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先不管叫过去做何事,首先这态度就得端正。
去高滩村的私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氏无所谓地笑笑:“娘,早上还有不少活呢,再加上路也不好走,下午我再去吧,刚好接添哥儿他们回来。”
如果是蒙学班的陈夫子有请,常氏早上就去了,换着是长学班的胡夫子?算了,她看得出来那夫子不喜她儿子,如果不是还在那边上学,她都懒得理那个偏心眼的家伙。
为人师长,居然厚此薄彼,等以后儿子上镇了,看见那胡夫子她叫都懒得叫一声。
常氏说完进灶房去了,叫上阿绣一起去河边洗衣。
洪氏见二儿媳完全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气得牙都咬紧了,等人走了之后,她便对屋檐下的宋老爷子道:“老头子,你看看她,太自以为是了。长学班的胡夫子都看不上,还真是一心一意打算着下半年送添哥儿去镇上呢。”
宋老爷子在堂屋门口抽旱烟,闻言看了洪氏一眼,没有答话。
“老头子,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啊,虹哥儿跟明哥儿都在长学班,要是将那胡夫子得罪了,到时他兄弟俩得不到关照,这可不是好事。”
洪氏一心记挂着宋虹,这会宋老爷子总算是答话了,啧嘴道:“老二媳妇又没说不去,就是下午而已。你私底下拿给老大家的三节六礼不够么?这么点小事那胡夫子就放在心上,那也太不仁义了。”
在宋家,俩老明面看着偏坦二房,实际上却是一心向着大房的两个孩子,特别是努力又懂事的虹哥儿。
宋老爷子说完就背手走了,打算去地里看看。
下午,常氏饭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总算准备去高滩村走一趟。
临走前,常氏跟阿绣交待了一点活儿,之后看了看天色,拿着昨天那把破了口的伞,两手空空就这么去了。
“娘。”
阿绣不放心,跟了上去道:“昨天的事,是那些人污言在先添哥才会动手,你,你别怪他。”
早上去河边洗衣,阿绣将打架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常氏了。
常氏点头:“你放心,娘不怪他,我这是去给添哥儿讨公道的。”
古溪村这边还没能传出那么难听的话来,没想到私塾里那些学子这么恶毒,读的圣贤书都进狗肚子了。
常氏冷哼一声,脚下的步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