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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与城

  讲述8090一代人的青春成长故事,不同于其他的青春小说,着力刻画青春的美好与浪漫,这部小说的视角是以真实的心理视角反映了这一代人所经历的青春岁月。应试教育带来的压抑,在成长中遇到的困惑和迷茫,与上一辈人在价值观上的冲突,都是成长路上的各种荆棘。那么我们该从这段岁月中得到什么,也是在教育中收获什么,这部书进行了较为集中而独到的讨论。   作为一个励志故事,这部书基本浓缩了大部分同代人所经历的校园岁月,相信你能在从中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在教育自己的子女时,你可以将这本书作为重要的参考读本,来去思考,并获得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这部书在另一方面所想反映的,是通过教育的发展侧面反映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城乡二元结构是中国近现代的主要社会特征,这部小说也是围绕城与乡的二元结构展开。“野”象征的是农村成长的一代人,带有鲜明的乡土文化特征,“城”自然指城市成长的一代人,是商品文化成长环境下的代表。这两种文化之间的杂糅碰撞,是中国近几十年城市化进程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现象之一。从农村走向城市是近几十年的主流趋势,但也曾有过“上山下乡”的插曲。

巴山红豆 · 現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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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野性的泯灭

父亲每日高卧,霸占着电视,即使小波弓着身子,在侧门缝里望眼欲穿,电视节目也不可能轮到他了。武打、动画片与之绝缘,在伙伴间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一腔的不快无法发泄,提着木剑去劈草。看到一丛前新发的草,摒足了力,一刀掠过去,现出整齐的切面,愤恨犹如断枝残叶,洒在道上,在山径上迤逦而行,从屋檐下划到后山顶,才慢慢消去。

  在患病之后,父亲躁切与阴郁更加像一张弥天大网,笼罩着这个家庭。从走向屋子的那一刻,小波远远地就能感到一种寒冷,那屋子更像一个魔窟,童话中的阴森古堡,阴云笼罩,他只能逃离,到野外去寻找乐趣。

  在父亲患病之前,小波已不时生出的百无聊赖、愤愤不平之感,或隐或显的烦恼交替而生,不再像往常那般无忧无虑,一种孤独感开始萦绕于身。少有和伙伴去采野果、跳房子、跳皮筋、过家家,而开始选择一个人的独乐。在田野外寻找乐趣,各种鸟兽昆虫成为他自娱的对象。水黾、天牛、蝼蛄、灶马、螳螂、麻雀等等。

  水黾是神奇而富有仙气的。它静静地浮在水上,伸着几条长长的细腿,宛如芭蕾舞者,又如荷叶一样滴水不侵,仙姿俊逸。在水面上飞驰时,是滑冰运动员,疾行如风,快如闪电。小波看着,艳羡不已,便想抓一只玩。先用手抄水,想把它撇到岸上去,但水黾速度真快啊,有轻功的大侠一样闪过,一会掠到水边了,这样捕不到,就换个大点的葫芦瓢抄水,依然无用。他恼了,用几根竹枝一起抽打水面,水黾逃不过,活生生被抽死在水面上,肢体折成数截,如枯枝断草,即使肢体略微完整,也如朽木,再无生气,但总算捉住了!

  天牛是昆虫中的大家伙,是飞行健将,很不容易抓到,就拿个网兜,塑料袋子,苦寻良机,趁其不备,一齐罩了进来。用手夹住,再慢慢耍弄,放到罐子里,看两只天牛纠缠,但天牛不是蟋蟀,不会斗个你死我活,看着它们象征性地肢体接触了一下,就各自蠕动开,顿时觉得无趣。且不放掉,拉着一根火柴放进去,烧的手脚抖动,反复挣扎,一会儿的功夫,烧干毙命。

  螳螂也不放过,有时抓着一公一母,一对儿放在器皿里,看着母螳螂与公螳螂亲昵后把它吃掉。等母螳螂怀孕了,肚子鼓胀得很大,里面有条黑色的长丝,是它肚里的寄生虫,一根一根扯掉,仍然不死,再将肢体用钳子一个一个摘掉,如同退化成无法行动的蛹虫,咕哝着,叫你不听我话。

  有时跟着母亲去菜地。母亲在刨土,他就抓着地里的蝼蛄玩。蝼蛄两只粗壮的大钳子像两把大斧,能凿地而行,村里人叫他钻地虎。罗梅经常要下午五点左右去坡地的菜园子,牛小波跟在后面,铁镢头一锄锄下去,地里的生灵就来到了地面上。除了满地爬行的蚯蚓,就是披胄带甲的蝼蛄。蝼蛄跑得不快,小波一伸手就抓住它了,它扬起两只大钳子,拼命地想挣脱,却也太不自量力了。小波就假装着让它跑掉,但它在人类面前太渺小了,怎么可能逃掉呢,跑了一会,刚想刨土,就又被捉回来,反复几次,蝼蛄居然一点都不累,他问母亲,蝼蛄是益虫还是害虫,罗梅说,蝼蛄是害虫,那就踩死好了,一踩变个稀巴烂。

  在寻常的自娱自乐之外,一些新奇的事物强行闯入了他的眼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比如说电工电鱼。电工其实很早已经出现,但此时却隔三岔五,寻常可见。春水初生,正是鱼群生长活跃之际,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蛙声,电工往往不分白天黑夜,到处搜捕野外鱼获。全身上下裹着橡胶绝缘服,背上据说是两个二十伏的大电瓶,两手一手持电棒,一手持网兜,身体腿的一侧摆个鱼篓。鱼一旦靠近,就被电晕,翻出白色的肚皮。有的小鱼,一电之后立马毙命,大一点的鱼则晕乎一阵子,电工眼疾手快,趁它们翻肚皮,头晕目眩的那一刻抄上来。

  他跟在后面,捡一些被电死的小鳑鲏和马口、白条、麦穗等,用绳子钓着去诱别人的鸡、鸭,鸡鸭过来啄,咬了就脱着走,惊得一阵鸡飞狗跳。

  还有在河里毒鱼的,药鱼起初也是村里人正常的捕鱼手段。在春夏之交,秧田里的泥鳅活跃起来,对田里的秧苗有害,于是村里的人总会用自制的茶菇来药鱼。茶菇并不是一种毒药,用后来小波学到的知识来说,叫活性剂。茶菇是用山上茶子榨油后剩下的渣,烧热了再碾碎,洒在田里,具有很强的吸附性能,把水里的氧气吸走,让泥鳅缺氧窒息,一般洒过个一两个小时,泥鳅就要钻上水面,大口地喘粗气,再过一阵,就翻了肚皮。村民拿个鱼篓子去捡,早些时候田里鱼多,往往一块秧田就能捡满一大篓子,回去放上盐腌一下,炸成鱼干,既可上餐桌,又可被小鬼们偷来做零食吃。

  人的贪念是无法遏止的。以前村民没有对河鱼赶尽杀绝,一方面许是手法太过落后,又许是几条河神的传说,让村民还保持着些许敬畏。

  榨茶油剩下的那十几块残渣逐渐让步于威力倍增的化学药剂,一瓶就足以对几公里的河流实现毁灭性打击。茶菇只能对静止的秧田发挥效果,在流动的河水里效果不大,而化学药剂是直接毒害河里的鱼群。两瓶下去,就能看到十余里的河流里飘满大小鱼群的死尸。这时的孩子们是不懂什么怜惜之情的,只有沉浸在平生未见的巨大收获里,心痒难耐地跟着成群的大人,到河里去捡鱼。药剂纵然有一些毒性,大人早已被白花花的鱼闪昏了头,小孩子们更是无知的,不管不顾的。

  药来的鱼烧来总归还是有一些味道的,但只要没有吃进肚里,不拉肚子没有中毒症状,也就无人深究。然可以预料,短短几年功夫,河里的鱼就剩下一些挣扎求生的小鱼苗,甲鱼绝迹,大鱼不见了踪影。这时小波才有一种不快,河里的鱼渐渐失了踪迹,就没办法钓鱼了。

  开拓事业的人,素来是先行者得利,之后边际效应递减。如刚来电鱼的人,猎获甚多,时常是一天下来至少一整桶,多数是手掌般大的大鱼,鲫鱼居多,鲤鱼、黑鱼、鲶鱼、七星鱼、泥鳅等,越往后,所获益少,鱼的个头也越来越小。黑色、七星鱼都看不到了,所以看着越发没意思,也就不看了。

  除了偶尔还会和伙伴们偷偷去游泳外,他渐渐远离了河流。离了河,就进山,不时去看捕猎者捕猎。在河里的生物遭灾之时,山里的自然不可能避免。纷至沓来的猎户,开始在这连绵的群山里寻找各种野味,比起这些野味的价格,河鱼的收成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这些年,伴随着地方餐饮业的活跃,对野味的需求倍增,特别是穿山甲能通乳,甲鱼、蛇泡酒能壮阳,山鸡野牛吃了延年益寿等传闻让野味价格水涨船高。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有人做起贩卖野生动物的勾当,各种贩卖野味发财的新闻成为村人津津乐道的谈资。看着外来的猎户带着收获的野物满载而归,喜笑颜开,村里人也苏醒了猎食的本能,逐利之心人所共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等于是断了村人自己的财路,催生出保护意识,不许他人染指。

  捕猎是勇敢者的游戏,既然收获更多,风险也就更大。较惊险的像捕蛇,看着捕蛇者一般手提几个灰黑色的丝网袋,另执一米长的钢叉、木叉、蛇钩、诱饵等,在天气炎热的夏季,戴着草笠,四处寻找蛇的踪迹。蛇的毒性越大,往往也代表价格越高。在许多人看来,一分毒一分药,越毒的蛇越能做药,不说治病救人,也能强筋健骨,延年益寿。

  在这片山区,最毒的蛇俗名叫“瓦子壳”,学名叫做五步蛇,头部呈三角状,身体有褐色三角状斑块,一块叠一块,有如砌砖的墙圩,故有此名。价钱往往高得吓人,一条二指大的能卖两百块呢,当时一个农村小学教师月工资三百,一条大蛇而已。

  这种毒蛇素来被村人认作山间的死神,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群,却总有不幸中招者。一两年前,有三个村民爬山采草药,走过蛇穴。蛇正于穴口不远处捕猎,三人交替经过,一人惊扰,蛇未发作,二人再过,则暴起一口咬中小腿,三人即受惊,与蛇各自散去。两人搀扶着被咬伤之人,出血不止,用采来的草药外敷亦无作用,刚到家未及送医院人已咽气,围观者胆裂,耳闻者则是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纵使寻常人谈此色变,也挡不住利欲熏心。老手倚仗着浸淫此道数十年的经验,未曾失手,可到了这个年头,一些年轻的新手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捕蛇者有时整日整夜,在山涧里反复寻找蛇的踪迹。蛇一般喜欢躲在阴暗的洞穴或者在草丛里、山沟中,找寻的方法正是要打草惊蛇,找到蛇的居所。蛇受惊而走,捕蛇人紧随其后抓捕,或棍棒、或木叉、或蛇钩、或网兜,每种蛇使用不同的方法。对于毒性不强的蛇来说,随手曳住尾部,向外甩动,即可卸去蛇回身反噬之力,然后快速送入丝网或者蛇皮袋。

  毒蛇或者大蛇有时则需要用木叉控住,然后将网兜套住蛇的头部,再慢慢放开,但坏处有可能伤及蛇的躯体,卖相不好。对于五步蛇、眼镜蛇之类的剧毒蛇类,有时就需要大的网兜,一把套住,再用蛇钩或者木叉之类的控住,再收拾入网。

  纵然是神仙在世,也都还有不慎失手的时候,或者是惊扰了蛇,被蛇暴走咬伤,或者是捕蛇之时方法不当,小则伤残,重则当场毙命。这几年来,因为捕蛇负伤送命的案子也愈发多了。

  牛传宝纵然贪财,面对这种以命换钱的生计,也是嗤之以鼻,这是要钱不要命,寻死来着。看到小波喜欢跟在捕蛇人看热闹,大声喝道:“跟在这些短命鬼后面做什哩,蛇迟早把这帮人全家咬光”。后来只能偷偷跟着,远远望着,跟到近处山里,稍远的地方也不敢去了。

  有时也和伙伴去围观后山上的老周头作药酒,取毒物制药酒是中医的老传统。不过通常是普通的蜈蚣、蜘蛛之类的,虽有些瘆人却还有趣。眼看着他把活的蜈蚣、蜘蛛夹入药酒坛子,总是期待着被咬到的罪恶念想。看着他娴熟的手法,就问老周头,“为什么要把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放进去泡?”老周头回道:“你们小娃娃不懂,可以补气活血,滋阴壮阳,延年益寿呢。”

  有时也会看到外面的老板们来收,那些放的毒物越多也就越贵,上了价钱的一坛子有卖到好几百呢。虽说孩子们好奇心重,可有一次却让他们恶心坏了。老周头居然把尚在趴窝的小老鼠,身上沿长着绒毛,粉嫩嫩的,也被用来做药引子。鲜活的尚在攒动的小鼠,直接放到小药臼里,用杵捣碎,捣到血肉模糊,与酒和了,蒸熟了喝,杵捣期间小老鼠还发出吱咯吱咯的叫声。小波登时肚里翻涌,前一餐的东西连带着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即使这样,牛泽文也看得颇有滋味,让他对牛泽文更加不能正眼相看。

  捕蛇是需要技巧的,风险也是巨大的。更多人做的,是拿着长铳或者捕兽夹去捕猎的。野牛、山羊、山鸡,还有野猪、獐子、豪猪、刺猬、野兔等等。野猪、野兔是最寻常不过的,屡有听闻某家的狗把野兔抓来的事。

  既是捕猎,也总会有失手的时候。附近村两年前,一老猎人用自制的长铳去打野猪,野猪逃进了林子里。在林子里快速奔逃,猎人只能凭借着本能对着猎物的影子放枪。野猪快速穿越着林子,一瞬间消失了踪影,突然间二十米外的另一头出现了响动,猎人不暇细想,放了一枪过去,一声惨叫,才知道打伤了人。更加不幸的是,这人被打中了要害,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很快公安局也来了人,把老猎人带走了。几个月后,判决书下来,无期!

  依然有人议论,一者说无期判重了,毕竟是过失杀人,一者说被打死的这个人其实是老猎户的仇家,并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打死的呢,判个无期那是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这件事,县里搞了场违法枪械大整治,收缴了不少土枪土铳。那种见鸟放铳,见走兽就打的景象少了很多。可另一方面,一时没了枪铳,村里的野猪最近有些泛滥了,到处糟践粮食。一些村民只能到受灾的农地,在就近的山上放捕兽夹或者在有水的地方放水响。

  水响是利用山泉的流水,用竹片做一个水漏装置。其中的关键就在一个斜向放置、两头悬空的水槽,水流至上而下溢满水槽,水槽朝下一头负重就往下倾倒,敲打下方竹筒。水槽下端在水流完之后,重新上扬回归原位,如此点头如和尚敲木鱼,击打声亦循环往复。此举开始还有作用,但野猪亦不是毫无智力的低等生物,吓不走一些胆大的野猪,恰此出现了一桩英雄事迹。

  事是他族爷爷牛才兴做的。正逢秋收,野猪兴风作浪,糟蹋粮食,甚至于大白天亦肆无忌惮。牛才兴正要去田间放风,恰看到,一头个头不大的野猪正在田里吃稻谷。牛才兴个人勇武,看这野猪体型可敌,直举起柴刀向前劈砍。野猪见势急奔,这块田地又恰在水库边,猪一头钻入水库旁的旱沟,走到头看是茫茫的水面,正是走投无路,只能再扭头往回冲,撞上守住道口的牛才兴。

  牛才兴看野猪的来向,一刀砍在猪头肩连接处,野猪还是从他身旁掠过,腿上也因此被刮了一个口子。刀砍在野猪身上,一时脱了手,牛才兴也不顾腿伤,追了上去。野猪负伤,脚步已不利落,钻入林子后,柴刀挂在灌木上掉了下来。牛才兴跟上前去,捡了柴刀,对着野猪蹄、身又砍了几刀,野猪终于伤重,倒地不起。牛才兴叫了附近村民,一同扛回。虽只八十多斤呢,也是少见的壮举。

  在家门口的晒谷场,正好开一顿野猪宴。一帮人吃着野猪肉,就开始一边闲聊起村里这些年的山野间事。

  放在几十年前,野猪怎么敢这样猖狂呢,还有老虎豹子狼群呢。往近了说,公社时期,老虎也还是有的。老虎吃人也是时有的事,那时上山,不敢独行,只能结伴,长久以来的谚语“上山的老虎不用怕,下山的老虎才可怕”。村头的老木头,当时上山见了老虎,以为命要被收,却壮着胆子,举起锄头,与虎对视半晌,愣是把虎给吓走了,捡回一条命。所以见到老虎,越是害怕,越要装作不怕,如果直接跑,性命必是要无的。

  不过上一次听说老虎的事也是很多年前的了,当老虎豹子绝了迹,野猪没了天敌,才会这样出来吃粮食。

  牛传宝虽有些贪生畏死,不敢去做冒风险的勾当,却也眼红别人的收获,自寻索了一门手艺,即是抓竹鼠。竹鼠喜欢在崖岸上的灌木丛里筑窝,把下面的土里凿成一个迷宫,俗话说狡兔三窟,竹鼠不是三窟,却有好几个洞口。牛传宝自小喜欢围观老农抓鼠,渐得要领。观察周遭地形土质,就可一一找出这些出口。留一出,剩余几个堵上,再慢慢往里刨,或者放烟火薰。竹鼠身手灵活,听觉敏捷,听到人声,就开始向几个出口来回蹿,但其他出口都已经被堵死,只能沿着被设计的路线走进早已准备好的笼子,或者蜷缩于洞内,等待铁镢挖到,束手就擒。竹鼠被装在铁笼子里,登时上蹿下跳,闹到筋疲力乏方休。安静之时,一脸的惊恐和无助。

  小孩子们好奇,过来看热闹,竹鼠再次狼奔豕突,睚眦欲裂,怒发冲冠,拼命撕咬着铁笼子。小孩们惊惧,慌恐,过了一会儿也不再害怕。待到竹鼠不再发作,扔给他几个坚果,不吃,才明白竹鼠的含义,就扔给它一片竹子。依然不吃,甚是无趣,但用竹片的一端去屡番挑逗。野生竹鼠性情刚烈,人一靠近,就呲着牙过来咬,咬不到人,就继续啃咬铁笼子。一些孩子得寸进尺,直接用手去逗弄,低估了竹鼠的反应速度,初始两次竹鼠未动,以为竹鼠是蠢笨如猪,突然发力,一口咬到手指。小孩虽然马上抽走,避免重击,手上还是有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印子,顿时哭声响彻云天。

  竹鼠抓到之后,不好养活,喂食之物大多不吃,若近两日无人来收,便要自己拿到贩子那里,价钱大约是三十块一斤,一只大的竹鼠能长到三四斤,对村人也是一项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看到野物渐渐少了踪迹,小波联想起自己与野物相遇的经历,有时母亲去菜园子,看到野兔子吃菜叶萝卜,想追上去,兔子跑得飞快,总是追不上,遗憾作罢。

  他也看到过豪猪,小波是见过的是在村北一处临时菜园,只种萝卜。亦是和母亲去除园地里的草,顺便摘一些新鲜萝卜做晚餐。到了菜地门口,正撞见豪猪吃菜地里的萝卜,背上长刺,比刺猬大上许多,见了人也立马遁走。

  在频繁的捕猎之后,这些山野里的物什,小波都在猎人的手里见到了。看似睡着,实则一直保持警惕的猫头鹰,怪异可怖的“瓦子壳”,羽毛艳丽的野山鸡,乖巧可爱急了也会中间人的野生灰兔子,长满刺却弱小无助的刺猬,最后都被关在铁笼子里,被人收了去。

  另有一些景象也在佐证着这一切。在村前的马路变成沥青路之后,夜晚仍然有许多蛇虫小动物经过,便少不了被路过的车辆轧死,肠穿肚烂。村人也无暇去管,这些尸骸再被反复碾压,变成一张纸片。早先曾有过的被撞死的野猪野兔是不可能见到的了,寻常可见的水蛇、大蜥蜴、大田鸡亦是罕见了。山野里也只剩下的只有种群数量大,繁殖能力强的野兔子和为数不多的野猪。

  河里的鱼群、山林里的鸟兽遭捕之后,小波也越来越少地在野外见到这些生灵的影子,野外的生活似乎少了趣味。小波也隐约加重了一种孤独感,亦感到自己不被山野所容,越发像一个想出外闯荡,却终因为没有文化,没有生存技能,被逼迫着回到田间地头的老农民,最后还是只能回到田间地头,逃离不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