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再下水了,光线这么暗,你们再下水也是徒劳。而且,晚上下水是非常危险的!”
“你们还是先上岸吧,我们会继续搜救的,只要找到那个孩子,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个孩子只是失踪了,并不代表已经罹难……”
……
此时,搜救队的队员正在劝说胡鸿宇夫妇。
自从赶到这里,夫妇俩便二话不说,在搭乘搜救队的船来到胡晓山失踪的位置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双双跳了下去。
作为渔民,潜水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身上连绳子都没有系。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胡晓山能有这么好的水性,自然是得益于父母的言传身教。
只是,即使夫妻俩的潜水技术再好,憋气时间再长,想要找到胡晓山,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儿子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珊瑚礁上。
而且,他已经不再是一米八三的帅小伙儿,而是变成了一只比指甲盖稍稍大一点点的金色珊瑚虫!
大海里捞针,已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即使是那样,也还知道要找的是一枚针啊……
搜救队员的劝说,夫妻俩根本听不进去。
他们只是木讷地说了一声“谢谢”,便又一头扎进了海里!
同样奋不顾身,还有那些邻居和亲友们。
他们没有什么言语,只是闷头一次又一次地接连跳进海里。
晓山是个好孩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会心疼得要命!
……
胡晓山在吃了几个光点后,不由得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只不过,由于一直都有人在搜救,水下手电筒也不断地在海底扫来扫去,导致他身边这些珊瑚虫的进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有一些干脆不再进食,有一些则是偶尔吃一只浮游生物,但却并没有光点产生出来。
经过观察,胡晓山发现那些没有“吧嗒嘴”的珊瑚虫,几乎全都不会产生白色光点。
试想一下,吃饭的时候不停地被打扰,心情能好得了吗?
他也由此确定,那些光点应该是心情愉悦的产物,心情不美丽了,自然就没有这种“正能量”产出。
甚至在正常情况下,它们还会因此而产生“负能量”……
就在胡晓山想到“负能量”这个词时,一道强烈的光线恰巧又照到他所在的这块珊瑚礁上。
顿时,好几只珊瑚虫好出类似“烦啊”、“怕啊”、“气啊”之类的情绪波动。
随即,几个极为微小的黑色小光点便从它们身上飘散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胡晓山终于感觉到了小黑鱼的渴望。
“没错!这些‘负能量’应该就是它的食物了!”
想到这里,胡晓山立刻控制着触手们,向着黑色光点们伸了过去。
不过,由于他的触手伸展长度有限,黑色光点的数量又有点少,努力了半天,也只捕捉到了一个而已。
“吃”到这一团小小的负能量后,小黑鱼似乎有了一点活力……
不过,虽然珊瑚虫们对那些水下手电筒的强光不喜,甚至还因此产生了不少负能量,但作为正在被搜救的对象,胡晓山的心里却是极为感激的:
夜晚的视线不好,危险系数大增,海水又更加冰冷,不利的条件这么多,但搜救却依然在进行着。
大家不眠不休,为的就是能早一点找到他。
虽然到了现在,他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随着时间的流逝,搜救的范围也在渐渐地扩大。
起初,那些手电筒照出的光亮还距离胡晓山所在的珊瑚礁很近。
但渐渐地,它们却是越来越远,呈圆环状逐渐向着外围扩张。
这是最科学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做到不错过任何线索。
但是,虽然胡晓山的父母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地搜寻着他,他却并没能发现他的父母。
不仅是因为逆着手电筒的光看过去,根本就是一片漆黑,更是因为他的视野太过有限,两米以外,便是他的绝对盲区……
胡鸿宇夫妇全都没有佩戴潜水设备,身上也都没有系绳子。
但他们却一次又一次不间断地潜进水里,只有在不得不换气的时候,才短暂地上来呼吸一口……
从始至终,两位船工都没有离去,楚楠和那些同学们也都没有上岸。
大家始终坚持着搜救,即使不会潜水的,也在积极地做着后勤工作,没有一个人懈怠,也没有一个人偷懒……
胡鸿宇夫妇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自从他们得到胡晓山失踪的消息,眼泪就一直没停过……
而每一次潜入水里却找不到自己的心头肉,他们的泪水更是如同泉涌!
有人说,海水原本并不咸,是鱼的眼泪,让海水变得越来越咸。
现在,在融入了胡鸿宇夫妇和楚楠他们的眼泪之后,海水恐怕又会更咸了一点点吧……
这一夜里,胡鸿宇夫妇不知道潜下了多少次。
最后,他们也选择了系上绳子。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不用费力上浮,省下些力气,还能多下潜几次……
“快!急救!”
天快亮时,夏云终于晕厥过去。
她是在水里晕过去的,若不是身上系着绳子,恐怕也会九死一生。
她除了体力和精力双重透支以外,更关键的是急火攻心!
见到妻子晕倒,刚刚出水的胡鸿宇也不由得一阵恍惚。
即便光线很暗,但人们也能看出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见状,大家赶忙将他也拉上船,并且极力劝阻他休息一会儿再下水。
“扑嗵——”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出,楚楠已经跪倒在地上!
“叔!婶儿!我叫楚楠,晓山是为了救我才遇险的,无论他这次能否脱险,从今往后,我就是您二老的儿子!他活着,我就和他一起养你们;他要是……我也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楚楠并不知道胡晓山还有一个弟弟,但即使知道,他也会这么说、这么做。
此时的他,心中的内疚比这里的海水还要深。
如果可以换的话,他宁愿用自己换回胡晓山!
胡晓山的妈妈刚来时的样子他看见了,那时她还是满头黑发。
可是现在,仅仅才过去了多久?
她的头发已经白了有一半了!
他爸爸的状态也是极差,两只眼睛都空空洞洞的。
失子之痛,撒心裂肺……
说完这句话,楚楠的头重重地磕在了甲板上。
“咚——”
“咚——”
“咚——”
三个响头磕完,楚楠的额头已经鲜红一片!
只是,他却并未觉得痛。
相对于晓山父母的心中之痛,这点皮肉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孩子……”
看着楚楠磕头,胡鸿宇本想去阻拦,但体力的透支已经让他无法挪动脚步。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楚楠行了大礼。
……
这样的情景,现实中并不常见。
有很多“逆行者”,临行前总是不忘留下一些“遗言”:
“兄弟,我去执行任务了,要是回不来,我妈就是你妈!”
“这场山火挺凶的,怕是要扑几天,要是我……记得给我爸妈上坟!”
“山里有人被困了,暴雨还没停,我们走了……”
“泥石流下来了,我们上去了……”
……
很多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或者说,人们所知道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和平年代,也有无数人在默默地承受着凶险与苦难。
他们逆流而上,毅然决然地迎着危难奔跑!
只为了,让身后的人活得更幸福、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