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大概是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有的经历吧？
小蜃女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此时的它，也是极为纠结、矛盾的。
那种没来由的亲切虽然让它极为警觉，但又非常渴望。
“呃……死么，就是……没了，消失了，不存在了。嗯，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胡晓山绞尽脑汁，才憋出这么一个说法。
他倒是知道一个蛮权威的解释——《列子·天瑞》有云：“死者，人之终也。”
不过，要是这样解释的话，估计蜃女同样听不懂，还得问什么是人之终。
再说了，死也不只是人之终。
花之终、草之终、鱼之终、蛤蜊之终……反正各种各样的动植物之终，都是死。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死了，一切也就终了……
至于蜃女连什么是“死”都不知道，胡晓山倒也并不意外。
它和小皮、小蟹一样，还是个“孩子”，而且生来就在小黑空间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是“死”很正常……
刚说完，胡晓山猛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先不说蜃女能不能帮到他，即使能帮，他又能把它从小黑空间带去出吗？
这里，他自己倒是进出自如，可这个“土生土长”的小家伙，能不能带出去还是个问题！
如果不行，他忽悠……呃解释了这么半天又有什么用？
那根本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胡晓山没等蜃女再开口，直接便在心里默念：“带蜃女出去！”
时间不等人，外面那只棘冠海星离他越来越近，有什么事，能出去再说！
随着他的心念电转，周围的景物瞬间变换，胡晓山的意识立刻便从小黑空间里退了出来。
让他欣喜的是，蜃女也被带了出来，而且就出现在他的旁边！
在它的周身，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缭绕，看上去颇显几分诡异。
看着眼前的景物，蜃女也明显有些迷茫。
这里不是黑漆漆、死寂寂一片，相反还是五颜缤纷、生机盎然！
只不过，它或许是不适应，也或许是胆小。
当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蜃女迅速合拢了贝壳，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这是贝类的本能，也是它们最好的倚仗。
虽然它看上去就不是普通的贝类——哪个蛤蜊身上有黑雾缭绕的？但是，保护自己的天赋却是与生俱来的。
见状，胡晓山不由得又暗叹了一声是：“唉，指望这么一个小家伙帮自己脱险，即使真得是神话里的存在，又能做什么？”
它太小了啊！
小到，比小皮和小蟹还要小。
都说四两拨千斤，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情。
可小蜃女别说四两了，连四克都没有吧？
“蜃女……不想……死。”
就在胡晓山看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不由得心生悲凉时，蜃女突然又将贝壳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它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却颇为坚定。
它听懂了“死”的意思。
它不想死！
随着蜃女说出这句话，缭绕在它身周的黑色雾气，似乎比先前浓郁了几分。
温度，也降低了一些。
此时，那只棘冠海星，已经距离胡晓山只有不足十厘米。
死亡的“味道”，浓郁得都快要化不开了……
“蜃女，我们的危险来自于那个浑身长刺的家伙，是它想把我吃掉！”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别过来？”
“或者能让它改变方向，或是减缓些速度也行啊。”
“要是能拖到那只大法螺过来，我们就安全了！”
“……”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他只不过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就在胡晓山更像是“自说自话”般对着蜃女喃喃，更多是在等着死亡降临时，蜃女身上的黑雾突然一凝，随即贝壳的张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黑色小人儿来。
只见那小人儿猛地将那些黑雾吸入体内，紧接着身上便是一抹耀眼的黑光亮起，顿时间，周围竟变得有些魔幻起来。
见此情景，胡晓山不由得呆住了——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牛掰……呃，深邃的黑光！
随着黑光的亮起，胡晓山只觉得视线一阵扭曲，好像在他周围，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
但具体是改变了什么，他却一时弄不清楚。
那种感觉，有些类似他进入小白、小黑空间时的状态，但却又不太一样。
不过，蜃女在发出这抹光亮之后，明显有些萎靡，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
“这是？什么神奇的法术？”
看到这抹黑光，感受着那种异样的变化，胡晓山不由得有些惊奇。
如果蜃女真得会什么神仙法术，那么他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随着黑光闪过，看着“脚步”不停，并没有减慢半点速度的棘冠海星，胡晓山还没来得及升起希望，顿时又被失望所掩盖。
“唉，终究还是一场空，死就死了吧，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此时，胡晓山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还有差不多十厘米的距离，棘冠海星再爬几下，也就能吃到他了。
这点距离，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它绝对可以赶在大法螺到来之前，将胡晓山吞入腹中，然后再有惊无险地逃离。
蜃女只是一个小不点儿，虽然不知道那黑光是什么来头，但指望它就能阻止棘冠海星，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胡晓山觉得，自己离死亡近了、近了、又近了……
在无尽的煎熬中，他想了很多很多。
那些甜蜜的、酸楚的、苦涩的过往，化作一张张照片，在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
“这大概是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有的经历吧？”
回顾完这些“照片”，便给这段人生划上了一个句号……
时间过得说慢很慢，说快其实也很快。
二十年的时光，全程“快进”的话，其实用不了多久。
但就是这点时间，也足够棘冠海星来到他身前了。
“十厘米而已，应该快了吧？”
如此想着，胡晓山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就在他无助地等待着死亡降临时，一条巨大的触手“如约而至”！
那条触手在他面前横扫而过，其尖端那根长长的棘刺，甚至将他的身体都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