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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径遇刺

出了军帐,二女匆匆向城门方向走去,走到脱离了兵士们的视线的地方,二女这才绕路折返。

  二女一向默契十足,只需要一个眼色便能轻而易举知道对方的打算。

  “殿下,你真的没事么?”林筠担忧地问,“殿下千金贵体若有闪失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墨咳了几声,摇了摇头:“楚湘,别管我,你一向观察力敏锐,发现什么不对了么?”

  林筠点了点头:“的确有异常之处,殿下要是这么问,想必也注意到了。”

  要是她注意到了也就不这么问了。苏墨尴尬地笑了笑,她从见到肃亲王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要是她自己觉得不对可能是先入为主的错觉,要是林筠也觉得不对那就不是错觉那么简单了。

  “肃亲王似乎对山匪劫道早有预料。”林筠若有所思道,“殿下怎么看?”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墨反应过来了,她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渐渐浮现出来——是肃亲王身上的甲胄。

  正常情况下,肃亲王都会穿着亲王的礼服进京,只有在领兵作战时才会披甲,事发紧急,就算山匪一开始劫道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穿甲也不可能,这样以来,他的甲胄就是提前穿好的了。

  “很可疑,但要勉强解释也可以。”苏墨公允地评价道。

  “那筠的观点也可以勉强解释了。”林筠轻轻一笑,“殿下可曾注意到肃亲王的伤势?”

  “伤口在右臂上方,其他的我倒没注意。”苏墨奇怪地问,“皇叔的伤口有什么异常么?”

  “这伤口很不寻常,从形状看更像是匕首所刺。”林筠犹豫片刻,“殿下虽然一向不问军政,但殿下应该也知道战场上没有谁会拿着匕首上战场吧?”

  苏墨大惊,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道类似的伤口了,前生在她自己的手臂上也有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

  那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那年盛夏,她随肃亲王一家去城外的消暑山庄避暑,在鲤鱼池边有刺客偷袭,珠玑与她相继被刺,但刺客的匕首依然刺穿了她的手臂,匕首上淬了剧毒,她侥幸捡回一命活了下来,珠玑却永远离她而去了。

  肃亲王得知大怒,查明那刺客是南蛮人后举兵攻打南蛮,国内兵力空虚,魏琛因而借了这个时机谋篡了皇位。

  “殿下,走这边。”林筠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把苏墨从前生的记忆拉回来今生的现实。

  这是一条山林小路,此路人可行,车难通,又因常年无人行走渐渐被荒草掩埋,远处一丝寒风携着数声鸦啼卷过耳畔,前路幽微,隐隐埋藏着危险。

  一阵脚步声从后边传来,苏墨只觉得寒毛倒竖,紧紧抓住了林筠的手。

  “清染,你怎么还不回去?”

  苏墨觉得自己宁可面对山匪也不想面对后边这个人,她定了定心神,语气冰冷:“你是在跟踪本宫么?”

  魏琛一愣,显然是被苏墨口中“本宫”二字镇住了。

  他从来没听过苏墨在他面前自称“本宫”,他们二人成婚三年,虽无子嗣,但夫妻之间一向感情甚好,是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只不过似乎是在先皇驾崩之后,苏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瞒着他偷偷出来,而且还对他冷若冰霜,摆出她公主的身份,奇怪得很。

  莫非这个人不是云熹公主苏墨?而是由百面妖师或千面魔女假扮的苏墨?

  “你是谁?”魏琛下意识问。

  一块公主令牌扔到了他面前。

  “云游天外,熹自中来。”苏墨头也不回道,“魏将军觉得本宫是谁?”

  魏琛见令牌毫无作伪,眼前人音容笑貌绝非旁人能模仿得来的,“清染你不回公主府,你要去哪?”

  “魏将军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不必问本宫行踪。”苏墨生硬地回答,心中巴不得魏琛快点儿消失在她眼前,“魏将军快去保护肃亲王吧,免得再有山匪打来了。”

  “肃亲王让我看护好清染,而清染又让我保护肃亲王,我夹在中间,真是为难啊。”魏琛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本宫想,我们苏氏王朝的律法没有哪条规定了公主必须时时刻刻向驸马汇报行踪么?”苏墨一急,连连咳嗽起来,把旁边的林筠吓得脸都白了。

  “清染要是执意如此,那休怪我时刻跟随了。”

  “你是在威胁本宫么?”苏墨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林筠的话,回头冷笑道。

  野径上,一轮荒月拨云而出,魏琛的眸子中汇满月华,微光浅辉,益发温柔款款。

  魏琛注视着她的眼睛,温声道:“殿下无论去哪,琛一定会跟随保护,万死不辞!”

  前生自己就是因为相信了他的鬼话才落得个王朝覆灭的下场,在魏琛眼中,大抵上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吧?自己只不过是他通往权势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苏墨一咬下唇,强迫自己从魏琛温和的目光中脱身而出:“不劳魏将军费心了,本宫自有暗卫跟随。”

  “琛虽愚钝,但知道方圆十里之内唯殿下与林侍读,琛不认为殿下的暗卫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在十里之外护得殿下周全。”

  这他都能看出来?苏墨一惊,终于无言以对了。

  魏琛见苏墨不出声,只当她默许了。

  “殿下与林侍读是不是要找袭击肃亲王的流匪撤退的路?”走了一程,被晾在后面的魏琛忍不住了。

  “是又如何?”苏墨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魏琛似乎在后面笑了笑:“他们是从另一条路撤的。”

  什么?走错了路?苏墨微微一惊,下意识瞥向林筠。

  林筠摇了摇头:“殿下,魏和湛只是想把我们引回去,这附近的路只有这一条。”

  魏琛见诡计被识破,虽有不甘,但也只得作罢。

  又走了片刻,视野骤然开阔,此处或许是土质的原因,没有高大的树木,稀稀落落的灌木与野草散在地上,野草倒伏,灌木折断,这些断痕很新,似有大量人马刚刚从这里经过。

  苏墨抬起手,示意二人停下。

  此处人迹罕至,竟然遭到如此破坏,定有古怪!

  “殿下,这里!”

  林筠眼尖,指着一处半折不折的灌木,上面挂了一块黑布。

  这块黑布还没有沾上太多尘土,它沉沉地坠着,不像正常的布可以随风飘扬。苏墨轻轻将其解下,只觉得布上湿漉漉的,隐隐还有一股血腥气扑入鼻端,是血么?

  “和湛,这些山匪是身穿的是黑衣么?”

  为了求证这一点,她还得求助魏琛,毕竟魏琛是在场三人中唯一一个见过这群流匪的人。

  魏琛见苏墨对他的称呼又换回了“和湛”,不由得有点意外:“的确是黑衣蒙面。”

  蒙面……如果是寻常落草寇,为什么还要蒙面呢?苏墨心中骤然升起了疑惑:“山匪多少?皇叔兵力多少?为何会被山匪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魏琛想了想,方才小心地回答道:“流匪人数不多,功夫平常,按照常理是不需要羽林军出动的。”

  “当真功夫平常?”

  魏琛点了点头。

  苏墨与林筠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要是真的功夫平常,肃亲王的卫兵是不可能不敌的,就算他们出其不意,这些训练有素的卫兵也会马上反应过来,断然不需要肃亲王亲自出战。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彼此串通好,就是要等到魏琛带着羽林军去接应,可魏琛来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要是他们想借这个机会铲除魏琛,那根本不现实,魏琛虽然年少,但他从七八岁就随魏老将军征战沙场,曾经只身落入敌军之中凭着一身本事杀出血路,毫发无伤,岂是肃亲王手下的兵士能伤得了的?

  走了几步,苏墨发现了地上的足迹不对。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泥泞得很。只见众多足迹纷杂凌乱,分明朝着两个方向。

  要是流匪撤退的话怎么会原路返回?苏墨皱了皱眉。

  远处隐隐约约可见飞灰飘舞,苏墨走过去俯身查看,这灰烬余热未散,应该是刚刚烧毁的东西。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拨拉了一下这堆灰,只见下面还残留着未燃尽的黑布碎片,与她手中的染血的黑布几乎相同!

  “殿下小心!”

  只听“嗖”一声,她觉得自己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一根利箭从那人后背擦过,箭刃锋锐阴毒,在月光下隐隐闪着寒光。